看着对面俊俏儿郎一脸认真的表情。
云诱反倒一时间有点儿愣了,那柔似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是奴家说错了吗?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没错啊,自己确实是说的纹银百两啊。
“如何……当不得真?”
云诱到底是久经人情世故的狐狸精,仅仅是错愕了一下便笑容满面,媚带桃花,伸出白皙的手入了左袖,拿出刚刚陆远之给的赏钱:
“若小官人觉得一百两贵了,云诱也不勉强,刚刚公子给的赏钱也退还与公子。”
这番作态,端的是一点儿毛病没有。
云诱不相信,陆远之会把这赏钱拿走。
来青鸟阁的,谁没点儿面子?一些赏钱,谁又会放在心上?
真拿走了,那是陆远之自己不要面皮。
不过,年轻人都是要面子的。
陆远之看着云诱递过来的银子。
这确实是自己刚刚给她的,可怎么就成了赏钱?这不是自己付的嫖资吗??
不过你既然说给你诗就能不要钱,还倒贴钱,那这嫖资我确实可以收回啊。
想到这里,陆远之神色一正,坦然的拿过云诱递过来的赏钱。
很坦然。
坦然到云诱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凝固。
“公子……”
云诱自己都没发现,此刻她那温婉妩媚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干涩。
还真就把赏钱拿走了??
陆远之则是一脸认真的问道:“云诱姑娘说话算话否?”
“什么?”
云诱面如桃花一般的脸呆呆的看着陆远之。
陆远之一时间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他挠挠头,扭扭捏捏道:
“就是一首诗,五百两。”
云诱看着陆远之扭捏的样子,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多少年了?
得有三十年了吧?
自己活了整整三十年,愣是没见过一次这样的客人。
不过云诱到底不是常人,顷刻间也恢复的脸上的常态,只不过笑容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了,但因为陆远之是崇北县快班班头的原因,还是耐心道:
“可若是公子做出的诗不符合奴家的心意,也是不成的。”
语气中不乏意兴阑珊。
她的本意其实是想要陆远之给一百两的。
一个为了自己一夜,愿意给一百两的俊俏公子,她云诱当然也不会拒绝,甚至以后公子再来她也愿意不要钱伺候。
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但真遇上舍得花钱的,不管如何,那绝对也能算得上对自己好的。
在婊子的圈子里,衡量一个男人对自己好不好,那就是看他舍不舍得为自己花钱。
虽说肤浅,但也直接。
这时候陆远之可不慌了,他笑容满面,又把手里的钱递到了云诱手中,轻声道:
“我这人,作诗之前好饮酒。”
所以,这是买酒的钱?
云诱恍惚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不该走。
“怎么?不够?”
陆远之皱眉。
不过他也想起了什么,确实,在前世那些個什么就把KTV夜总会之类的场所,酒水这玩意儿是最贵的。
他犹豫了一下,又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递到云诱手中:
“这下够了吗?又不用上等的佳酿。”
“够……够了。”
云诱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接过银子转身离去。
俄顷,云诱端着一壶老酒,笑着回来。
陆远之呵呵一笑,伸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陪我饮上几杯。”
云诱其实耐心已经不在,全凭陆远之那俊俏的脸撑着,若不是陆远之还算客气,她早转身就走了。
“小官人,美酒佳酿,配些果子一起那才绝妙。”
云诱笑着劝陆远之喝酒,只是那白皙的手却不似刚才那样,拿果子喂陆远之吃了。
陆远之也不在意,他现在在搜肠刮肚。
对于诗词,说真的前世作为文科生确实知道不少。
但是适合现在拿出来的,他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只因为他上学那会儿从来只在课本上了解诗词,对于课外的诗词他一概不知。
偏偏课本上又没有适合写给青楼女子的诗。
几杯酒下肚,陆远之脸上多了几分红色,隐隐也有了几分醉意。
他此时半躺在胡床之上,一手提着折扇,一手拿着酒杯,嘴中还咀嚼着一颗樱桃,眼神中带着几分轻松。
“不知姐姐喜欢什么样的诗?”
云诱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她不信陆远之能做出什么好诗来,毫不在意道:
“公子尽情发挥便是,奴家蒲柳之姿,想来也是为难公子了。”
滴水不漏的话。
“姐姐勿用自谦!”
陆远之哈哈一笑,他眼神中闪过一丝醉意,站起身来,在房中微微踱步,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
“想我陆远之自如崇北以来,已有三年之久,迄今为止也只见过两个半人能在容貌上与姐姐相争。”
“哦?小郎君可与奴家说说。”
闻言,云诱来了兴致,她自认虽年纪不小,但平日里保养得当,纵使比不上曾花容月貌的年纪,但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而且这位公子言语中还有半个?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女子能被人称作半个。
“第一位是我家舅母,虽是半老徐娘,但容貌绝佳,年轻之时在我老那也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便宜了我那大舅。”
“第二位是我家表姐,我家大舅与舅母的好成分全都继承了下来,就是脑子不太聪明。”
“至于这最后半个……”说到此处,陆远之神色古怪起来:
“容貌确实倾城,但却是个男人。”
此时香莲案还没有汇成卷宗,不能拿出来与人乱说,况且还是勾栏这种人多耳杂的地方。
“扑哧。”
云诱听了陆远之的话,捂嘴巧笑,只觉得眼前俊俏郎君倒是有几分幽默。
“那奴家荣幸之至。”
“今日我与姐姐有缘,也恰逢姐姐生的倾国倾城,我便以姐姐这绝色容颜写上一首,能不能得姐姐心意,还得凭姐姐自己定夺!”
陆远之放浪形骸,直接拿起酒壶,对着嘴哐哐哐就是三大口。
喝完佳酿,陆远之已然醉意上来七分。
“奴家洗耳恭听。”
云诱笑吟吟的看着陆远之,她到了此时还是不太在意。
虽是俊俏少年,但也不过一白丁衙役,纵使是一介班头,那又能如何?
不入儒道,不读圣人书,能做出什么好诗?
云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一会儿陆远之做出什么烂柴废铁之诗,她还是要鼓励几句。
只是当陆远之下一句的声音响起时,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只听那略带醉意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让人失魂的吸引力。
“玉碗冰寒滴露华,粉融香雪透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