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之很讨厌给自己打哑谜的人。
他生来就不懂哑谜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存在这个世界上。
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得?
而且最重要的是,压根就没有什么仇什么怨的,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江湖故人,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和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回忆。
“你出过这法安寺?”
陆远之嘴角微微一扯。
在他的印象里,法安寺的和尚在大雍就是一群罪犯。
国家严格看管的罪犯。
肯定不让随便跑。
“老衲又不是生来就是出家人。”
老和尚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这位施主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半路出家的和尚啊。”
陆远之的眼神恍然。
半路出家这句花话说的老和尚眼神一个呆滞。
但回过神想想,说的还真阿弥了个陀佛的没错。。
这句话在大雍过于新颖。
“我叫陆远之。”
陆远之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我不想跟你有太多的牵扯,就一个名,不报字。
“呵呵。”
和尚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贫僧对施主真没有恶意。”
“我真不信。”
陆远之就那么吊儿郎当的站着,打了个哈欠道:
“有话就快说,不说我就走了。”
说着作势欲走。
老和尚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陆远之有些恼羞成怒,他转过身看向老和尚,眼神冰冷,
“老和尚,你都知道些什么!”
“贫僧什么都知道。”
老和尚的语气很平淡。
“哦。”
“那你说说。”
“佛曰,不可说。”
……
陆远之生气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和尚。
“快说到底什么事,我耐心有限。”
“只是想请施主帮贫僧找回一样东西罢了。”
老和尚依旧风轻云淡,
“什么东西?”
陆远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佛骨舍利。”
老和尚眼神清澈。
“为什么找我。”
陆远之平淡的问。
大舅说过的,越是急着想了解什么东西,就越要保持平淡。
陆远之一直记得。
“因为施主机缘深厚。”
老和尚淡淡的笑着。
“为什么。”
陆远之依旧淡然。
“能得儒家至法,施主便同样能寻得我佛至宝。”
“我凭什么帮你?”
“阿弥陀佛,心经可帮施主挡一劫。”
老和尚的声音很淡。
“最后一个问题。”
陆远之眼神微眯。
“施主请问。”
“佛骨舍利,是什么?什么时候丢的?”
对啊。
佛骨舍利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功效?
这你总得说吧……
“佛骨舍利是我佛慈航菩萨坐化之后留下的至宝。”
老和尚眼神依旧带着慈祥清澈。
“当年慈航菩萨与儒家亚圣的赌斗,施主可曾知晓?”
“不知道。”
陆远之干脆利落的摇头。
老和尚的嘴角开始抽搐。
但随之恢复,眼神中带着一丝唏嘘道:
“当年儒家亚圣与我佛慈航意念不合,亚圣言儒可治天下,慈航菩萨言佛可渡众生。”
陆远之一听,眼神中带着一丝恍然。
听懂了。
俩人在吵架了。
“互相心中不服,便约斗于常阳山。”
“谁赢了?”
陆远之问道。
“我佛慈航。”
老和尚淡然。
“我不信。”
陆远之嘴角扯了扯道:“赢了为何坐化了?”
“就是因为坐化才赢了。”
老和尚坦然看着陆远之的眼神。
“赌的什么?”
陆远之好奇。
“扶持大雍。”
好吧。
陆远之也明白了为何后来会有佛教在大雍大兴了。
说白了,就是王亚圣输了。
二人赌的是谁赢了,谁可在大雍大力发展自己的香火。
后来有大儒不服,便辅佐先皇一朝斩断佛教的气运。
……
大概是懂了。
看来这个叫慈航的菩萨白死了。
“你还没说这佛骨舍利有什么用。”
“哦,是贫僧疏忽。”老和尚的无奈的笑了笑继续道:
“与亚圣赌斗,慈航菩萨将输之际悟透儒法本质,才破亚圣儒道浩然气,但我佛也因强行顿悟损伤本源,坐化之际,将自己舍利中刻儒法本质。”
“然,我佛慈航慈悲为怀,言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欲破儒。言当避。”
“是以,凡我佛之人持此舍利,遇儒可高呼佛号,受无尽佛光普照,化做虚无十息。”
老和尚娓娓道来。
行吧。
陆远之听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慈航死的时候,悟透了怎么破儒法。
但身为菩萨,心怀天下,普度众生。
所以就没有传下破儒的法门。
只是将自己的参悟留在了舍利里面,谁拿着舍利,谁就能在儒法面前化作虚无。
差不多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等于就是开无敌挂呗。
“然后呢?怎么就丢了?”
陆远之眼神带着一丝疑惑。
“贫僧亦不知。”老和尚看着陆远之:
“佛骨舍利在法安寺鲜有人知,平日只放在大雄宝殿里,贫僧也是月余前偶然翻找时才发现此宝丢失。”
“这么贵重的宝物你不看好?”
陆远之翻了个白眼。
老和尚微笑道:“只对儒法有用罢了,算不得什么贵重之物。”
陆远之心里呵呵不屑。
估计得肉疼坏了吧。
“鲜有人知,那也得有几个人知道吧?”
陆远之其实对这样的宝贝挺心动的。
他已经在做排除法了。
“此宝是我佛门法宝,知晓之人也只是佛门之人,至于别人……”
老和尚眼神中闪过恍惚的神色,随后抬头看向陆远之道:
“想来也只有佩寅郎的暗牍库里有记载了。”
……
陆远之能理解。
作为长期监察法安寺的衙门。
佩寅郎对法安寺的了解绝对是天底下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
“行吧,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留意的。”
陆远之斜眼看着老和尚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老和尚淡然的摇头:“施主可以走了。”
陆远之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稍微有那么一丝不高兴。
什么叫除了你法安寺的人,只有我佩寅郎的人知道了?
你这不是明摆着说我佩寅郎的人有问题吗?
我佩寅郎的人会监守自盗??
陆远之对此嗤之以鼻。
但下一刻。
他的眼神愣住了。
他的身体突然一僵。
紧接着就是止不住的颤抖。
这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从崇北,到京城。
从香莲案,到京城中遇到周怀礼。
所有的案子,在这一刻,全部都连成了一条线!!
所以,他的脸色僵住了。
然后就是彻骨的寒意涌上脖颈……
崇北县那条幽暗的隧道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