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丛林中,光点流散如仲夏萤火,如梦似幻。
抱镜女陡然尖叫一声,声音如铁锤,刺得耳膜几近破裂。
一时间,近在咫尺的钟生,远处鏖战的李清风和悯和尚,均面露痛苦神色。
“尔等,都要葬身蛇腹,沦为我蛇子蛇孙的食物。”
抱镜女伸手一指,两条银环蛇舍弃对手,贯穿空气,返回她身边。
这尊蛇女巫师举手召唤,空气微微颤抖,四周火光退避三舍。
两条从镜中召唤的巨蛇,相互游到一处,交颈缠绵。
粘液混合、鳞片摩擦,时不时窜起大片火星。
鳞片在组合、蛇皮在融化,两条庞大的蛇躯,开始合并,渐渐不分彼此。
皮肉的挤压声中,两条巨蛇融合成一条……双头蛇。
抱镜女站在一颗硕大蛇头上,两条银蛇已返回耳旁,还原成银色耳环。
她双手托举古镜,目光飘渺冷漠,俯瞰下方的钟生三人。
李清风手持雷击子,悯和尚驾驭金毛犼,从左右两靠近,护卫钟生两翼。
“妖妇,你今日必死无疑,逞凶作恶,至死不知悔改。”
李清风并指朝她戳去,口中喝骂不休。
一旁悯和尚默念佛号,双手合十。
“抱镜女,我佛慈悲,你若是幡然悔悟,及早抽身苦海,解脱有望。”
抱镜女怒目瞪他一眼,“和尚,你再废话,我剥你的皮做褥子。”
“阿弥陀佛,此獠好生凶顽。”
悯和尚叹息不已,身下金毛犼蠢蠢欲动,喉头发出低吼声。
钟生眉头一动,古剑嗡嗡作响,这是……示警。
“不好,让开。”
当空一团圆光抖落,正中三人站立的中央,炸得土屑飞扬。
空中如藏着万千钢针,暴雨般扎在身上,痛入骨髓。
抱镜女出手如此凌厉,显然是冲着要命去的。
钟生连滚带爬,颇有些狼狈,身上沾满泥土,卸掉周遭的杀伤。
刚抬头,黑影笼罩,原来是双头蛇拖着庞大身躯,朝他们碾压过来。
却见一片片蛇鳞,扇子般开阖,边缘锋利圆弧,赫然是一排排利刃。
谁要被这片蛇鳞刮到,所谓的千刀万剐,并不是夸张。
“噼里啪啦!”
李清风半跪在地上,手持雷击子,出手又快又稳。
空中雷霆连成一线、首尾相连,连环击打在双头蛇身上,威力半点没浪费。
但是,融合后的巨蛇皮糙肉厚,居然将雷霆陆续弹飞。
悯和尚握紧鬃毛,本想让金毛犼冲一阵。
但是,这头神兽驻足不前,低吼两声,反而驮着悯和尚往后退。
神兽有灵,意识到双头蛇不能力敌,也不会傻乎乎冲上去送死。
“驴子,过来。”
小毛驴乐呵呵走来,被钟生一屁股坐在背上,尾巴甩了甩,没吭声。
钟生还要催促,肩头一沉,原来是猿猴跳上肩。
“咱们一起冲锋陷阵。”
小毛驴眼睛瞪的滚圆,看了看高大如山的双头蛇,咽了口冷气。
它本想转头,却被钟生一巴掌拍中屁股。
“驾,再飞一次。”
小毛驴咬紧洁白大牙,鼻端喷出两股气流。
下一刻,四蹄腾空,钟生连同小毛驴,化作一道残影,电射到高空。
“你这孽畜,为何不听使唤、临阵退缩?
悯和尚见状,痛心疾首指责金毛犼。
它早已还原成小巧的狮子狗模样,懒洋洋打个哈欠,我是借调过来的,帮忙可以,拼命不行。还是小毛驴听话啊!
钟生腾云驾雾,已经飞到半空,和硕大的蛇头齐平的高度。
抱镜女近在眼前,举着古镜就对他照来,白光刺眼。
钟生早有准备,张口吐出一团酝酿已久的……火痰。
他张口时,下意识侧头,让开扑面的镜光。
火痰拐弯,绕过弧线,命中古镜的镜面,牢牢黏在上面。
抱镜女抖动手腕,却发现甩不掉,这团痰液,实则是液态的烈火汇聚而成,粘在物体上便不会分离,直至将其焚烧一空才会罢休。
凌厉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抱镜女耳垂颤抖,一条银环蛇瞬间绷直,张口喷出一条细线。
细线强劲有力,以钟生双目为目标射过去。
这是剧毒液体,一旦触碰眼球,呼吸间就能将其融化成水,留下血窟隆似的眼窝。
钟生若要自救,必须撤回古剑,用剑身抵挡毒液。
“夺!”
古剑脱手飞出,钟生往后横倒,毒液擦着他鼻尖掠过。
如此惊险的应对,毫厘之间避开杀招。
抱镜女没料到他还有这招,只得匆忙转身,被古剑掠过耳边。
一条银环蛇当场腰斩,落在地上僵硬了。
抱镜女半边耳朵都被古剑切掉,当即血如泉涌。
“碾死他。”
双头蛇的另一颗蛇头,像是巨大肉锤,摆动着砸过来。
小毛驴昂昂叫唤,猛地往下方钻去,却还是没能躲开蛇头的攻击。
咚!
一人一猴一驴,直接被打散了,落到四面八方。
钟生落地后,攻击接踵而至,一条蛇尾横扫过来。
雷霆如火,窜到面前,打得蛇尾一阵水波荡漾,是李清风出手了。
钟生点了点头,沟通缩地符。
嗖!
一道银光穿梭空隙,飞回钟生掌心,然后朝下一挥。
巨大蛇尾当空而断,落在地上扭动翻滚,却被金光一闪掠走。
金毛犼抱着蛇尾,站到远远的地方撕咬,表示自己还是出工的。
抱镜女催促着两颗蛇头一前一后,展开前赴后继的攻击。
钟生古剑虽然锋利,对比庞大的蛇躯,不过是牙签般大小。
纵然他不断发力,斩裂鳞片蛇皮,并剜下大块皮肉。
但是,巨大的双头蛇,仍旧在不断施展猛攻。
抱镜女靠在只剩半截的焦黑树干,抓着一根横枝,双目泛出幽幽的绿光。
钝刀子割肉也有奇效,钟生节奏不急不慢,再这么下去,双头蛇快被成骨头架子了。
“滋滋滋!”
抱镜女再看手中蛇镜,镜面被火光覆盖,各种邪术都不能用了。
她呼吸间,嘴唇越发鲜艳,从血红变成艳紫。
一双纤手的指甲,色泽浓厚,接近于紫黑色。
身旁焦黑的树干,突然变得脆弱如渣,竟承受不住自身重量,当场粉碎一地。
空气在不知不觉间,染成淡淡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