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郎君,事情还有后续。”
喝着酒,李清风说出阴土见闻,包括鬼魅透露的消息。
阴兵古道,古来有之,每次开启都意味着一场惊世大战。
至今,各地还流传阴兵借道、神秘鬼城的传说。
如果鬼魅说得没错,对方目的是李唐都城,长安城必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甚至,关中大地,也将遭受前所未有的灾劫。
“这还得了!”
钟生双眉竖起,那里是他的老家,奶奶小姑一家安居的地方,岂容剥皮鬼肆虐?
谁敢伤害他的亲人,钟生必将他碎尸万段。
“道士,你告诉我地方,我去杀光他们。”
李清风摇摇头,“别冲动,这里面干系大了。”
能开启阴兵古道的,无不是具备大能力的存在。
毕竟,开辟一条自洛阳向长安的阴兵古道,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黑弥勒。”
李清风长长叹出口气,“难怪佛门举止如此异常!”
抱镜女虽死,但和她一同的弥勒使者却消失无踪。
关键时刻,悯和尚又被召回,各种迹象无不表明,佛门有古怪。
“钟郎君,仅凭你我二人,力量远远不够。”
李清风不是夸张,伽罗郡主目标是长安,率领的都是剥皮鬼精锐。
一支大军,少则千余,多则数千,铺展开来望不到尽头。
李清风一阵头疼,他和钟生就是拼死了,也拦不住啊!
思来想去,还是要找师门摇人。
道佛势不两立,这回的事情,佛门不掺和,道教肯定有兴趣。
“钟郎君稍等,我施法沟通一下。”
李清风从怀中,取出一根线香,上面用红漆划了三条杠。
“这是借我雷击子的前辈赐下,嘱咐我除非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
一点香头,燃起袅袅轻烟,在二人视线下盘旋升高,没入头顶高空。
李清风对着香烟,闭上双眼,盘地而坐。
就这?
钟生大为失望,也没看到什么精彩的特效哇!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周围万籁俱静。
“呼!”
李清风猛地睁眼,目光流露死亡失望之色,“钟郎君,抱歉。”
沟通的结果很失败。
那位道门前辈隐晦告诉他,时机不到,切莫插手。
什么意思呢?
伽罗郡主千里突袭长安,这件事情不是秘密,知晓者不在少数。
然而,哪一方都不想插手。
世间的两大主角,佛门道家,各怀心事。
佛门明暗两支,暗传浮屠推波助澜,一力推动这次行动,但明传僧人却不想干涉。
李唐王朝,已有将道家凌驾佛门的趋势。
既然不受重视,最好的办法不是当舔狗,而是让暗传浮屠秀肌肉。
佛门表面上撤清身份,又可以光明正大发出讯号,疏离佛教的举止很危险。
别为以区区一宗教,敢如此威胁正统王朝,简直是胆大包天。
事实上,从南北朝至今,佛教的势力,从来就有颠覆一国的底蕴。
好的,佛门这边冷处理,那针锋相对的道教呢?
嗯,不是不管,而是要静待时机,不想太早入局。
伽罗郡主奔袭长安,事情没发生前,都只能称为‘未遂’。
唯有真正发生了,惊扰了长安的高层,才能造就既定现实。
洛阳一战后,唐国尽收河南河北的中原地区,王霸之业已成。
天底下的道教流派,均汇聚于长安城。
如此豪华的阵容,有充足信心护卫国都,挫败暗传浮屠的阴谋。
既然注定是有惊无险的结局,何必浪费机会呢?
让事情闹大,暴露暗传浮屠的恶行,进一步牵连到整个佛门上,不正是打击对方的绝佳机会。
两方都这么自信,佛门以为能撤清关系,事不关己,道教有信心能株连整个佛门。
一副好算盘,被打来打去,仍由一支余孽长驱直入,杀向长安。
至于伽罗郡主杀入关中,途径人口稠密的关中平原,到底会造就多少杀孽,没人理会。
说到这里,二人几乎能想象出,阴兵古道开辟出的,该是一条何其惨烈的血肉之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李清风边说边摇头,叹息不已。
谁是天地,谁是刍狗?
“我明白了。”
钟生听罢抬起古剑,认真擦拭剑身的污垢,寒光乍现,打在他脸上。
“王朝争霸,教派之争,说来说去,无非是一個争。”
“口头上云淡风轻,与世无争,暗地里贪嗔痴三毒俱全,恶臭不堪。”
“争来争去,死的都是无辜世人。”
“这件事情你们不管,我管;神佛不救的百姓,我救。”
他站起身,一手握着古剑,一手拉过小毛驴的辔头。
“李道士,和尚说得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他已走了,你也自行回家吧。”
“大家相交一场,就在此地分道扬镳,望有朝一日,红尘再见。”
李清风垂头听着,扶在膝盖的手掌微微颤抖。
一瞬间,道士的脑海无数念头穿梭,情绪如暴雨风浪,冲击心房。
清规戒律、教派大局,逐一浮现在脑海。
最后的画面,定格到贫瘠的乡间土地上,牵着老牛的瘦弱农夫脸上。
“等等,你自说自话做什么?”
李清风起身,“我生平最爱凑热闹,偏偏有你钟郎君在的地方,绝少不了热闹。”
“同去,同去!”
“没有我带路,你莽头莽脑,如何能找到伽罗郡主?”
钟生哈哈大笑,一拍他肩膀,“就知道没看错你。”
李清风掰着指头说道,“话说这一去,生死未知,未免留下遗憾,不如……”
他转向猿猴看守的酒葫芦,“我们把酒都喝完,哎呦!”
原来是猿猴闻言大怒,扔出一坨土块,正中李清风额头。
“别急,少不了你的好酒。”
二人驱赶马车离开后,这片狼藉的地面,一块干净的蓝布摊开,上面放着雷击子。
不知多了多久,脚步声响起,一只枯瘦的大手拉起雷击子。
黑暗中,神而有力的目光浮现,看向二人离去的方向,不带半点情绪。
双眼一睁一闭,光芒消散,四周重又陷入黑暗。
雷击子消失无踪,只剩下空荡荡的蓝布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