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溜溜。”
“咕嘟嘟,咕嘟嘟!”
“顿顿顿顿顿顿!”
一条清澈小河边,河滩踩得乱七八糟,原本平静的河水,更是被搅的水花四溅。
小毛驴、猴子还有乌鸦,在水里打滚儿,大口痛饮清水。
魏搏侯坐在上游,举着水葫芦,往嘴里灌水。
太热了,眼下正值寒冬,它们却刚经历一场酷暑炎热
方圆十亩的火海,虽然在钟生操纵下避开他们,却几乎蒸干所有水分。
口干舌燥、全身燥热,处于中暑的边缘
大冬天中暑,听来也太过讽刺了,可这是实情。
幸好最后关头,钟生听到他的求饶,将四方火海收入体内。
“大哥的修行,应当是大功告成了。”
魏搏侯往嘴里丢颗糖块,滋润一下,将葫芦里的清水喝尽。
一旁钟生站在岸边,他没有喝水,喝的是酒。
修行有进展,这是喜事儿,就该喝酒庆祝。
“魏搏侯,今晚休息一下,明日启程,去战场附近看看。”
唐军和夏军之间,大战一触即发,许多修行者都参与其中。
弥勒信徒,站在黑将军阵营,必然不会缺席。
若在平时,这些人藏在暗处,很难暴露行踪,但现在么,事情好办多了。
黑弥勒的爪牙们,就像追逐腐肉的蝇虫,混乱之地必见痕迹。
“好嘞。”
魏搏侯想了想,“大哥,我去买两副全身甲,战场凶险,流矢飞石不长眼,须得防御一二。”
钟生点了点头,“一副就够了,你穿着防身,我不需要。”
到了晚上,一行在野外宿营,洗漱后依次入睡
钟生和魏搏侯轮番值夜,二人分别值守前半夜和后半夜。
后半夜时,钟生眯眼入睡,很快便进入梦乡。
耳边突然响起铃铛脆响,似乎是小毛驴凑到耳边,然后就是毛茸茸的触感。
钟生抬手躯干,摸到驴子的大耳朵,如过静电,冷浸浸醒了
睁开眼时,看到小毛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期待看着他。
“这么晚了,你要我骑着你出去遛弯?”
钟生摇摇头,“别闹了,回去睡,明早让你跑个够。”
小毛驴却不答应,哀哀叫起来,张嘴去咬钟生的衣角,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猴子怎么不过来,管管它的小弟?
钟生张了张口,打不出哈欠,心想还不算困。
“走吧!”
铃铛摇晃几下,钟生已骑到小毛驴背上。
小毛驴打个响鼻,得意着摆动脑袋,小蹄子嘚嘚踩着。
“慢点慢点,别崴了蹄子,你到底要去哪儿?”
钟生抓着缰绳,感觉小毛驴青春躁动,全身都是劲儿,撒开蹄子都停不住了。
小毛驴哪有目的,一会儿直线猛冲,一会儿绕圈疾走,片刻间鬃毛就被汗珠浸透。
“驴子啊,你若能驮着我,一夜间回到家乡,看看小姑和奶奶也好。”
钟生突然叹息道,他想起离家日久,不由心生惆怅。
小毛驴虽是异种,但奈何年幼,只能短暂飞行滑翔,无法长途跋涉。
再者说了,从河北到关中,路途何其遥远,岂是一夜间能来回的?
“昂昂,昂昂昂,昂!”
小毛驴似乎听懂钟生的心事,头垂了下去,然后猛地抬起来。
下一刻,它蹄子猛蹬地面,一纵身跃到半空。
“高了高了,你悠着点,别以为驴子就不能翻车。”
钟生一边喝斥着,眼帘漂过大片白气,“刚才那团是云么?”
环视四周,却见脚下茫茫,早已没了大地的踪迹,周围到处都是水汽凝结。
与此同时,一团团白雾缭绕,堆积成棉花状的大团。
他再三确认,自己被小毛驴驮着,飞到云层中穿梭了。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如此牛逼了?
“哎哎,别飞太快,迷路了怎么办?”
小毛驴却不听,脖子下面的铃铛脆响不断,显示它极度兴奋和激动。
钟生并无双翅,不会飞行,若是高空坠落,再如何皮糙肉厚,也免不了摔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紧握缰绳,不断呵斥小毛驴。
突然,身下猛地一顿,响起瓦片踩碎的动静。
小毛驴前冲几步,足下一连串噼里啪啦脆响,伴随着碎瓦从屋檐划落坠地的声音。
终于停住了,钟生有些脚软,从驴背下地,走了几步站稳。
他到了什么地方?
环视周围,高低坐落的建筑有些眼熟,须得仔细回忆下。
对了,这不是姑父杜平家所在的城中吗?
或许是夜里,街道无人,家家灯火熄灭,和往日情景大不相同,乍一看认不出来。
钟生面皮刺痛,抬手一抹,云层中的水汽淤积,刺骨冰寒,脸上结了层厚厚的霜花。
他心情激动,转身问小毛驴,“你把我带回来的?”
小毛驴眯着眼享受,正对着墙角撒尿,闻言一個激灵,匆忙点头
钟生快步行走,绕过街道小巷,最终停在‘杜宅’的大门前。
他松了口气,门户完好,和离家时并无变化,反而更加繁华几分。
李老二并未食言,没有为难他小姑一家。
关中是唐国所属,更是临近帝都长安,若是官府为难,富贵之家一夜破灭都很正常。
姑父杜平就是个买卖人,无官职在身,自保能力有限。
钟生拍拍胸口,没有因为自己牵连家人,万幸,万幸。
“孩子还有三个月就出生了,他小哥也不在家。”
后宅里,钟母给未出生的婴儿缝襁褓,她双目难见,但熟能生巧,针线灵活的像是长了眼睛。
大红喜庆的布面上,绣出虎头、娃娃、鲤鱼等图案。
小姑挺着大肚子,满脸都是慈爱神情,“娘,小生外出闯事业去了。”
“都说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哪能待在咱们妇道人家身边?
钟母停下手中针线,叹息道,“家中没有男丁,如何能成?”
“都说女婿是半个儿,当家的侍奉您,就和亲生娘亲一般。”
小姑埋怨道,“咱家日子越过越好,当家的生意越发红火,官府的摊派也少了许多。”
钟母还是忍不住絮叨,“我还是想小生回来,哪怕跟着他姑父做事,平平安安也好。”
“娘,小生性子随他二叔,劝不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