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马王的兄弟们,七手八脚,翻看网兜人头,逐一辨认出正主儿。
“恶僧慈天,没头发,鼻梁有刀疤,没错。”
“阴毒文士袁世仁,死后还残留阴笑,坏到骨子里啦!”
“还有这个是屠牛贼首……”
惊呼声连连,他们抓着人头的手掌,都觉得烫手,像是抓着烧红的火痰。
一个個名号,无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远近闻名,可止小孩夜啼。
这么多人若齐聚一堂,马王和兄弟们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但现在么,静悄悄躺在桌上的,是血还未冷的新鲜人头,非但不凶恶,反而有些老实。
他们一边翻看,心头疑惑越发旺盛。
人头的主人们,都是刚才马王所说,投靠了胡人的奸恶大贼。
他们各自分布在河北各地,如何能在瞬息间一一找到,并斩下人头归来?
一想到刚才,钟生说出去打下酒菜,他们还不以为然。
本以为,钟生外出一趟,最多打些野狗野兔,没想到闹这么大。
可想而知,明天河北各地都要轰动了。
这帮恶贼,是投靠胡人的先锋,如今都被杀了,足以震慑许多奸邪小人。
“钟郎君,做得好,痛快。”
马王朝兄弟们瞪眼,“如此鲜美的下酒菜,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倒酒。”
一群人如梦初醒,围绕着桌上人头,开始斟满美酒。
“钟郎君,我敬你一杯。”
马王的二弟起身,指着一颗人头说道。
“犬太岁纵容恶犬,穿堂过户,啃食婴儿孩童,父母归家看到家中白骨,痛不欲生。”
“他生性贪淫,上街走良家女子,糟蹋后喂食群犬,简直是禽兽披着人皮。”
“你杀他一人,活命无数,我敬你。”
钟生和他碰了一碗,叹息道,“杀他时,顺便烤了不少狗肉,可惜带不回来。”
“没有狗肉,这里马肉管饱,吃。”
过后,又有一人起身,指着恶僧的人头,怒斥起来。
“恶僧不修清规,以化缘为名,出入富贵之家踩点。”
“一旦到夜间,便带着爪牙翻墙破门,洗劫杀人,男女老弱均不能幸免。”
“他招揽泼皮逃犯,行事残忍,投靠胡人后,不以为耻,反而与有荣焉。”
“咱们北地有位英豪,举家起事抗击胡人,却被他出卖,满门灭绝。”
“为了这位英豪在天之灵,我敬你一杯。”
钟生酒到杯干,点了点头,“该杀。”
接着,又有一人起身,指着一颗人头,列举其恶行罪状。
不得不说,钟生置备的下酒菜,尤其受欢迎
马王的兄弟们,纷纷述说恶贼的罪行,说看着人头大叫痛快。
觥筹交错间,一轮酒下来,马王的兄弟们,都已喝得满面通红。
纵然豪气,却也抵不过酒精,血色上头,站都站不稳了。
他们先前催吐,又饮了醒酒汤,可面对钟生的海量,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马王坐在主位上,捂嘴小声打嗝,生怕动静太大吐出来。
“诸位,下面轮到我了。”
钟生一手酒坛,一手海碗,突然跳到桌上,一脚踩住颗人头。
“这个光头是恶僧慈天,我找到他时……”
“……一个照面,就被我斩了首级,焚一城胡人,褪尽腥膻,骑驴扬长而去。”
“各位,我这般举动,够不够让你们再喝一碗?”
马王见状,硬着头皮举起酒碗,喝到现在,除了钟生外,都是半碗酒水。
其他兄弟们,都醉醺醺应和,有些人醉得太厉害,直接把酒倒进衣服里面。
钟生喝完,一脚将人头踩碎,又踩上第二颗……
“这个是犬太岁,这老小子阴险的很,求饶说自己老迈,时日无多,求我饶他一命。”
“暗地里,他不怀好意,掌心藏了两颗毒犬牙,想要暗算我。”
“我出剑砍断他手臂,将毒犬牙喂他吃下,抽搐两下死透了。”
“要说恶人养恶犬,果真不假,他死后,一群恶犬蜂拥而上,将他吃得只剩下白骨。”
“我嫌这群恶犬腌臜,一把火都烤熟了。”
又是一碗酒喝干,马王的兄弟噗通倒下三四个,不顾地上冰凉,呼呼大睡。
“大哥,天亮了吗,你怎么?”
旁边传来魏搏侯的声音,他揉着眼睛,看到斗酒还在继续,好奇自己睡了多久。
钟生看了他一眼,“还在喝酒,你坐到一边去。”
魏搏侯闻言,乖乖在旁边坐好,看着桌上人头,暗自揣测起来。
钟生喝完酒,踩碎犬太岁的脑袋,前走了几步,踩上另一颗人头。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东方既白,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钟生将最后一个人头踏碎,所有下酒菜都已用完,四下寂静无声。
马王的兄弟们,都已全军覆役。
唯有马王一人,坐在原地,支撑着没有歪倒,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钟郎君,你是我平生见过,天字第一号的英雄,我服啦!”
他说出这句话,当即趴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钟生和魏搏侯起身,走出大厅,站在石阶上,望着远处的天际。
空气冰凉,吸入心胸顿觉灵醒,吐出时又化作大团白雾。
魏搏侯在旁,看向钟生的目光,敬若天人。
他终于知道了,大哥在他熟睡时,外出一趟,斩杀了那么多的大盗恶贼。
唯一遗憾的是,自己醉得太早,没能参与其中。
“魏搏侯,你听好了,咱们今后做事,只求无愧于心。”
钟生却不知道,这句话印在魏搏侯心头,让他终其一生践行。
与此同时,河北大地局面,如同煮沸的汤水,上下颠倒、四方翻滚。
钟生的出手,为其又添了一把火。
唐军方面,陆续收到消息,一人骑驴行走四方,杀了七八个榜上有名的大贼。
如此义民,本该嘉奖,但得知其人名姓后……
“钟生,也是通缉在逃的要犯之一。”
事件就此定性,属于贼人火并,黑吃黑。
这是表面的文章,实际上……
“一夜间纵横千里,杀了毫不相干的七八个恶贼,有人身在胡人大军中,甚至有人还精通法术。”
“还有一件事,胡人被毁的通天冢,也是他动手。”
“他是哪家的根脚?”
“终南山,莫非和楼观道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