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生一口气,在高敬天的右肩窝打了十几拳,尘土飞扬。
老家伙骨头倒硬,硬挺着不松手,仍旧抓住钟生后腰,企图将他摔在地上。
没办法,钟生用剑柄猛砸他手肘。
高敬天一个激灵,如同触电,终于松开了。
这时候,苏羡文酝酿已久的法术,也开始发挥威能。
空中黑影凝结,化作山岳大的牛蹄子,一口气踩出密密麻麻的残影。
眨眼间,天上地下都是牛蹄印,空气下沉,地面裂开蛛网般痕迹。
密密麻麻的蹄印,像是一张大网,覆盖钟生在中央,四下无处可逃。
钟生见状一个跟头,翻身就往下蹲,然后就淹没在无数蹄印中。
笃笃笃!
如拍蒜、如碾草、如捣衣,闷响声持续了足足半個时辰,蹄印方才消失了
再看地面,直接被砸出一个阔口茶盏模样的盆地,表面致密得如镜面泛光
没有血迹,没有尸体,什么也没有。
钟生就像是灰尘飘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苏羡文和高敬天相对点头,一人释放出无数飞虫,分散到四周,寻找钟生独有的气味。
周围胡人也开始骚动起来,左右看看,以为钟生混入他们身边。
一阵人马混乱,连草皮都掀开了,最后还是没发现钟生。
“啪嗒。”
高敬天法杖上,悬挂一枚弯月形状的黑玉,突然裂开了。
此物经过祭炼,能察觉到危及性命的危险,提前示警。
与此同时,大片飞虫缭绕着,回归两位草原祭祀身旁,于头顶高空盘旋。
“不好,快让开。”
高敬天一把推开苏羡文,高举法杖往脚下地面戳去,下手狠厉无双。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银光破土而出,若还在刚才,肯定能打个措手不及,将苏羡文从下往上分开。
法杖与银光对撞,被巨力荡开,银光也稍微偏了少许。
血光迸出,高敬天痛呼声中,右腿膝盖以下都被斩断。
一道人影托举着银光,几下翻腾,将他的断腿绞碎成肉沫。
是钟生,他以遁地术避开,又从地底出手
草原祭祀果然不凡,提前察觉他的偷袭,只损失了高敬天的一条右腿。
“老高,伤的重不重?”
高敬天听同伴发问,摇了摇头,冷静折断法杖,将下半截绑在断腿处,充当义肢。
左脚右杖,交替着走了两步,虽然一瘸一拐,倒也能迅速移动。
“遁地术。”
钟生隐藏的底牌一亮出,让高敬天付出惨重代价。
若不是他出手应付,苏羡文早已死在钟生破土而出的一口利剑之下。
苏文看着他断腿,羞愤不已,一把撕开胸口表皮,露出黑白分明的刺文。
“光明大尊、黑暗老姆,二际沉沦,拜,拜,拜!”
他手中法杖缠绕一黑一白两根粗线,像是百年生长的山间老藤,螺旋状缠绕收紧。
刹那间,周围的光线都被吸引过去。
白是光明,黑是幽暗,二者大相径庭,却能在法杖上相安无事,达成力量的平衡。
这是火袄教的无上秘术,二际沉沦术。
钟生举起古剑,重要削断对方的法杖,如突然眼前一花,黑白二色飞出,快速旋转混合,整个天地都开始坍塌,似乎朝着无底深渊沉沦下去。
白骨制成的法杖,瞬间如同整个苍穹塌下来,牢牢压住古剑。
眨眼间,天塌地陷、万物沉沦,只剩下钟生一人苦苦支撑。
苏羡文含恨出手,这一招不夺人性命,誓不罢休。
“中原少年,以你为祭品献给黑汗天,是我等的荣耀,死!”
他使着法杖寸寸下压,俯视着钟生一双瞳孔,充斥着混乱的黑白,整个人就像夺走魂魄。
火袄教的秘法不同凡响,如此凶恶的敌人也中招了。
下一刻,钟生周身沸腾起来,大片火光粒子,沿着毛孔钻进钻出。
绝境中抓住一线机会,当即展开反击,这次不是祝融形态,而是太阳之力。
钟生呼吸间,烈焰滚滚,口鼻黑烟弥漫,瞳孔冒出的火光,开始冲散混乱的黑白二色。
苏羡文的法杖,反馈的力量越来越强,开始一寸寸托举起来。
“不好,快闪,让我来。”
高敬天话音刚落,古剑爆发一股沛然巨力,将法杖磕飞,顺势扎入苏羡文面门。
嗖,又一根法杖戳进来,拦住古剑去路。
高敬天举着断腿,充作义肢的法杖,终于在关键时刻,挡住钟生的杀人剑。
苏羡文也反应过来,法杖一收一送,两根法杖交叉重叠,齐齐压住古剑。
就这样,钟生以一敌二,开始和两个草原祭祀对峙起来。
“乌噜噜!”
突然,旁边响起仓皇的叫喊声,是胡人的语言。
原来,魏搏侯动手时,终究暴露了行踪。
金弹子明晃晃耀眼,划破长空,立刻就被周围胡人发现。
胡人们惊怒交加,居然有人敢冲撞通天家,陆续弯弓射箭,企图将弹子打落。
金弹子穿梭在箭雨中,一根根箭矢力竭落地,消失在草丛中。
一声闷响,金弹子打在圆帐上,碰撞出微微下凹,并未破裂。
弹子并未落地,镶嵌在柔软的外壁上,旋转着往里钻。
第二颗金弹子接踵而至,叠作一团,下凹的深度又加深了几分。
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终于在胡人绝望的目光中,叠加到第十颗弹子时,圆帐上的凹坑瞬间破开。那一瞬间,内部的幽暗透出来,化作一条笔直的黑柱。
通天家损坏了。
两个草原祭祀,比任何人都更快收到这个消息,因为他们的力量迅速衰弱下去。
钟生古剑上的力道,如同止步已久的洪流,对面堤坝终于在一线蚁穴处崩溃。轰,两根法杖齐刷刷断成四截
苏羡文踉跄后退,咬破舌尖,瞄准钟生喷出。
舌尖血离体,蠕动着化作一枚毒血箭,晶莹如玉、碧绿如油。
高敬天拉着他,“快和我撤,找到下一个通天家,再来对付他。”
话音刚落,毒血箭被火球砸得粉碎。
古剑飞起,如柳叶过春风,轻柔刺入苏文胸口,将他留在原地
钟生待要抽出古剑,追杀高敬天,结果古剑如同生根,一时间抽不出来。
苏羡文咧嘴笑道,“孤死群生,我们胡人也知道这个道理,愿为同伴牺牲。”
他猛地往前一扑,身躯抹过大半剑身,涂满鲜血,张开双手去抠他双眼。
待得钟生将他劈砍成碎块,高敬天早已遁入胡人大阵,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