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日,是祭祀龙神,祈求风调雨顺的日子,也是家家户户‘食龙’的好时节。
吃春饼名为‘吃龙鳞’,吃面条名为‘吃龙须’,吃汤圆名为‘吃龙眼’,吃馄饨名为‘吃龙耳’。
某些地方,还要舞龙、放龙灯,作为庆祝。
这一日,乃是神州大地上,对远古真龙最为崇敬、祭拜的日子。
也是选定屠龙的日子!
春节祭祀过后,河北大地迎来短暂的安宁,但夏军和伪龙不去,战端仍会再起。
“大哥,讨个好彩头,再吃些。”
堆积成山的春饼、馄饨,还有一盆盆面条、汤圆,热气腾腾。
魏搏侯摸着肚子,又吞下十枚汤圆,打嗝时汤汁都溅出来。
驴子和猴子,也在埋头吭哧猛吃,但比起钟生,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他们屠龙在即,军中准备了许多‘龙食’,算是提前预祝凯旋归来。
钟生已经吃掉十座‘小山’,侍从满头大汗,从后厨端来源源不绝的吃食,比打仗更累。
保守估计,被钟生吃掉的食物,当真能拼凑出一条完整的面龙了。
秦王身边有文士戏谑,“秦王,这位钟壮士做客不能太久,否则我军粮草告急,撑不到下个月。”
相比之下,屠龙的两位主角之一,阴九仪,就要文雅多了。
阴九仪看了眼钟生,面色如常,实则心急如焚。
这顿就是断头饭了,怎么对方还不急不躁,难道真有什么依仗不成?
难不成,真就是没心没肺,明知必死便破罐子破摔,索性做個饱死鬼?
阴九仪那对好看的眉毛,忍不住抽搐几下,完了,完了。
她捏紧手中遁甲天书,实在不行,宁可抛了这幅皮囊,也要脱离此地逃生。
可惜了,父母所生的躯壳,钟灵毓秀,美貌天赋俱佳,若非万不得已,实在不忍心抛弃。
“太乙神女,看你胃口不佳,莫非有什么心事?”
对面有个老道士,似乎不经意间注意到她。
“没什么,屠龙在即,内心激动,无心食用。”
正说话间,一位大将见钟生吃得太多,生怕他撑坏了,好意提醒。
“钟壮士,大战前切忌暴食,还是少吃些吧!”
钟生闻言点头,“我再吃些,约莫有个六七分饱,就差不多了。”
他心想着,自己唯有两样深不可测,尚未摸到极限,一是酒量、一是饭量。
唐军高层们听了,均惊呼不断,这饭量简直了。
两相对比之下,钟生和伪龙并无不同,也就是长得像人,无论力气食量,都与它并驾齐驱。
惟其如此,才能以单人之力,力扛屠龙主将的角色。
酒足饭饱后,序幕缓缓拉开……
二月二诸般事宜,当临水而行,概因龙水相随,缺一不可。
洺水河畔,冬季水枯,只有浅浅一条水流,露出大半河床。
此处是唐军预设战场,借以施展屠龙秘术,但弥勒使者不是傻子,怎么会让伪龙主动上门?
“钟壮士,太乙神女,请依法施为。”
钟生只需看到伪龙出现,拼尽全力将其斩杀。
太乙神女阴九仪,则是负责主持秘术,事务远比他繁杂的多。
洺水两岸,数十里长的地带,均为大军分布区域,建起一座座土山木墙。
早在春季祭祀过后,周围便起了一座座法坛。
这些土山木墙,便是为了遮掩法坛的存在,不用多问,必然是道教众人的手笔。
阴九仪一阵心悸,这些布置,到底是为了对抗弥勒使者,还是防着她和钟生临阵脱逃?
秦王带着一众文武,举杯敬道,“预祝大功告成,请!”
片刻后,众人陆续散去,连道士们也走的一个不剩。
河畔只剩下阴九仪和钟生,二人沉默无语。
许久,阴九仪才打破沉静,“钟生,你若真有什么靠山、底牌,现在可以亮出来了。”
“什么靠山底牌?”
钟生呵呵笑道,“屠一条长虫而已,你是女子,藏在我身后便是了。”
阴九仪听完摇头,“罢了!”
她指着四面八方,唐军将这片土地围住,不留半点破绽,“你既然入局,就要全力以赴,若是三心二意,无论朝廷还是道教,都不会放过你。”
头顶呼啸传来,原本稀薄几片白云,瞬间变得厚重,像是用旧的棉花大团沉积。
熟悉的感觉降临了。
伪龙终于到了,两条长须从云层探出,断掉那根竟又重新长出来。
钟生捏紧手中古剑,在他身后,阴九仪一手遁甲天书,一手托着装有传国玉玺的木匣。
“又是你,唐军就没别的诱饵了?”
云中传来飞剑手的声音,伪龙突然从云端探下头颅,他正站在龙头中央
“别废话,下来受死。”
钟生也不客气,对方的飞剑还在猿猴手上把玩,二人见面铁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飞剑手点了点头,“倒是个硬汉子,可惜跟错了人。”
“你可知道,你们二人,就是唐军道教联手,推出来的牺牲,类比牛羊。”
“知道了真相,还想着给他们卖命吗?”
钟生嘿然道,“没人有资格让我卖命,我就是要用这口剑,诛尽你们这帮残民害人的恶贼。”
“狗屁弥勒使者,你们这帮爪牙,通通该死。”
飞剑手怒道,“不识好歹,你当真不想活了,我成全你。”
“就凭你?”
钟生喝道,“叫你的同伴都出来,还有弥勒使者,别藏了。”
一旁阴九仪低声提醒他,“只有一人前来。”
她刚刚施法查了,只有一人一龙出没,其他没有半个影子。
奇怪了,这场屠龙大计,就好像双方都商量好了,按照剧本依次登场,敌我双方都默契的很。
难不成,以弥勒使者的诡计多端、道教群英的计谋百出,斗争真正落到实处,却如同西方骑士那般光明正大决斗,一局定胜负?
这个念头刚落下,四面办法的空气开始颤抖起来,隐约传来喊杀声、马蹄声。
大战爆发了,果然真正的战场在外不在内。
唐军和夏军的大战,早已在外围展开,双方的军阵、战线,相互裹着冲来撞去。
杀气冲天、血光四溢,这片区域的空气似乎胶粘,凝固得无法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