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僧一边说一边宣泄，血气流转，在皮肤表面化作氮氢红雾血流急促流淌的时间，如紧密山间的溪流，哗啦啦冲刷不休，消化花果酿的药力。

钟生泛起微笑，这和尚有意思，也是天生异能，一滴酒醉不倒片刻后，辩僧狠狠一砸，“说到底，都是一帮鼠目寸光的家伙。”

他喝了一滴酒，又灌了一大坛子水，周身雾气蒸腾，渐渐蒸干酒气。

辩僧坐倒在座位上，“痛快，胸中块垒一扫而空，好酒不是酒好，是你这酒疯耍的好，张果点了一滴酒，化在清水中，小心翼翼端了一碗，“我赞同你的话，那帮高层都是蠢货，干。”果然，底层才是同志，在痛骂领导的愚蠢方面有天然的统一性辩僧心有余悸，不敢再喝未稀释的花果酿，同样回敬稀释版的酒水“中原佛门，几经改版，早已失去佛教源头的真髓，说到底与道教并无差别，区别就是一张皮。”张果分析道，“你说和尚道士，有何区别？”

“没区别，如今坊间有流传，李药师是天王转世，力能托塔擎天，你说这个天王，到底是佛家还是道家的？”辩僧又提出议题。

钟生插话说道，“他不是兵家的么？

李药师是兵法大家，后世是与孙武，韩信一脉相承的传奇人物呐！

“天王一词，如今用来佛门典籍众多，实则是借用道教称谓而来。”

辩僧认真分析道，“佛道东来时，为了贴近汉地风物，借用许多词汇错，我道教无上天尊之一，元始天王，才是这称呼的起源。”

葛洪在《枕中书中，首次提出元始天王的概念，后来演变成元始天尊的概念。

直到佛教借用后，道教嫌弃这词逼格不够，又升级为天尊。

佛教的数量级太可怕，什么东西一旦引入便严重贬值，四大天王居然有五个到了后世，所谓天王，直接就是歌坛巨星的称呼，这都是时代的眼泪啊！

“还有啊，道教也没少向佛教借东西，比方说”

张果和辩僧这一对可有意思了，其他僧道见面，要么不相往来，要么玩命互怼他们倒好，自爆家底，拼命自黑，“无论佛道，区别只在于本土还是外来，实则历经千百年，早已变成本土宗派。”

“远的不说，就说这李药师，他若是功成名就，再有朝廷册封为神，你说他是道教还是佛教的？”旁边钟生一听来了精神，这题我会，“即是佛教，也是道教的。”

“对喽，佛道河合流，是未来大势所趋，但分分合合，也说不准。”

“钟郎君身在局外，居然也有如此精准自光，不愧是当世人杰。

哪里哪里，我是也压根什么都不懂，书上都是这么说的臭不要脸的钟生，他甚至没看完正本的西游记，知识点全来自二创名作佛本是道。

张果和辩僧看得很明显，宗派以香火为立身根本，所谓香火，说得通俗就是信仰。

信仰，扎根亿万百姓，封神许愿是最快的方式自家造神是万年大计，耗费巨大，但是挖一个外来的神灵入门，却能带来大批信仰流量，属于短期、快速冲业绩的绝佳方案。

造不如买、养不如挖，属于古今通用的思维惯性到了后世，但凡哪個家喻户晓的神仙，都要在佛道两家开个数个马甲账号大家各取所需，你给我提供平台，我带给你流量，大家一起变相、赚钱分成哎，俗气，明明是一场生意，搞得和修仙模样“你们都是人才呐，将来肯定有人赏识。”

钟生很是佩服，这二人虽然地位不高，但目光精准，又怀有大志，若是找到机会，将来必定能成就一番名留青史的事业张果就不提了，将来的八仙之一，可辩偿如此人物，将来是哪尊大佛“！”

钟生抄起牛眼杯，一饮而尽，引起惊呼声，“海量。”

旁边魏搏侯趁机吹捧，“我大哥在山中，都是用碗喝的。

他本意是想说钟生酒量如海，结果张果和辩僧齐刷刷说道，“那多浪费啊！”

如此仙酿，岂能牛饮，须得慢慢琢磨饮品，方能不负三人一直喝到第二天清晨，张果和辩僧路都走不稳了，还坚持扶着约书士开。

会馆不留宿，天明前要闭关打扫，否则他们还能喝一天两伙人在会馆外分道扬，各自前往不同的坊市落脚处“大哥，你这个道士朋友也不讲究，先前顺走了咱们的酒葫芦。”

魏搏侯忍不住抱怨道，虽说没剩下几口酒，可偷偷捎走就不对了。

钟生呵呵笑道，“我送给他的，毕竟我占过他便宜。”

“快走快走，钟郎君若反应过来，势必要追过来，要走这小半葫芦仙酿。

张果和辩僧健步如飞，拖着约书士在街道上狂奔，胡人的双脚上，刮了厚厚一层灰土、牛粪、枯草等等，头垂在胸前仍是无所知觉。

辩僧赞同点头，“此为酒母，岂是直接入口能享用的，就该用水化开，还能喝二三十顿。”他突然想到什么，提醒对方，“哎，厢房里化酒的坛子，可曾收拾了？”

“怎么，不是你清空的么？”

张果停在原地，一拍额头，“不好，留下这般手尾，那地方不能再去“走走走，快走，免得钟郎君追上来，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一行人离开别院后，便有华服老者在下人拥簇下，驾临了这处会馆别院。

公爷，昨日几人就是在这处窗前醉倒，睡了一宿已醒了，并无大碍。

华府老者埋怨道，“你知道我求仙问道的心思，但有奇人异事只管报来，为何偏偏等到这么久？”

下人连忙磕头求饶，嘴里也一句也不敢分辨。

“罢了，是我发邪火，这事明不怪你。”

他昨晚在宫中陪了皇帝一整夜，下人哪里找得到他，更无从禀告。

这时候，收抬厢房的人来告，“人已经走了，还留下些残存的酒液，“快，快快，用上好的羊脂玉瓶收了，一滴也不许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