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郭啸天出事后,司马府的这个宴厅便被封了起来。此刻,内廷昭狱里的番子和刑部的人均在厅内,细细的查看现场。
郭啸天乃国舅,位高权重身份又特殊,圣人命刑部和内廷共同侦破此案,足见其重视程度。
其实,这个现场负责查案的人已经侦了数次,当日宴中涉及的几个官员和仆妇姬女也悉数细细的审问过,却是毫无头绪。
鹤顶红乃剧毒,不是慢性毒药,可以断定郭啸天就是在这宴厅中的毒。
但他究竟是如何吃下的毒药呢?
“真是蹊跷,这么些天,这案子竟是没有一点儿头绪。”内廷里的廷尉一面侦查现场,一面抱怨道。
“老夫查了这么些年案子,也没有遇到这这般棘手的。”刑部侍郎捋着花白的胡须皱着眉。
“还有三天时间了,若是侦破不了此案,恐怕没法与圣人交代。”
几人唉声叹气,说着说着,目光不由得齐齐看向了一直端坐在厅内的司马超。
虽然圣人严命内廷和刑部七日破案,若是不能侦破,大家虽都免不得受责罚,但此事牵连最重的自然还是司马超。
郭啸天是司马超请来的,又是在他家里出的事。
怎么说,他都难逃罪责。
司马超安静的坐在上首的圈椅上,他微微蹙着眉,目光慢慢的扫视着这偌大的宴厅。
当日厅内共有四个宾客,几位的座位都是隔着一段距离的,权贵们宴饮,皆是座上对饮,不会如同市井之人那般勾肩搭背,所以这四个宾客是没有机会将毒药下到郭啸天跟前。
殿中的歌姬舞女,只在殿下舞蹈弹唱,更是完全没有接近郭啸天的机会。
在郭啸天身边的人只有四人,一个是近身侍奉他的姬女,一个是他的贴身是从何,还有两个就是立在后面执扇扇凉的婢女。
郭啸天身后是一座冰鉴,负责扇凉的婢女一直立在冰鉴后面,有冰鉴相隔,她们是没有机会接近郭啸天的,这二人可以排除在外。
唯一在他身侧服侍的姬女,也是被郭啸天的侍从盯着的,并没有下手的可能,况且这姬女已经被他亲自提审过,他可以断定,她是清白的。
宴中饮食是经过层层检验后才能入席位的,况且摆到郭啸天跟前后,他贴身侍从还会再验毒,鹤顶红这样的剧毒,银针沾上即会变色,是极容易检验出来的。
那么他到底是如何中的毒呢?
“这样看来,只有大司徒身边的那侍从嫌疑最大。”大家都在琢磨着这案子,廷尉锁着眉头说道。
刑部侍郎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砸着嘴道:“那侍从不是审问过了吗?”
廷尉道:“但是也只有他嫌疑最大,要不就是那陪宴的姬女。”
“依某之见,还得从他二人身上下手。”
说着,他看向一直闷不做声的司马超:“少将军,您的意思呢?”
这样看来,确实是那郭啸天身边的侍从和那姬女嫌疑最大,但司马超心里却是笃定不是这二人人所为。
但真相到底如何?他却是理不出头绪。
“那就再审审那两人罢。”司马超勉强开了口。
虽然案件没有什么实质进展,但今日终于算是看到些眉目,廷尉微微舒了口气,扇着手中的玉骨扇,嘴上抱怨道:“今年的夏天太热了。”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万物,热浪夹杂着微微水汽裹在人身上,黏糊糊的,说不出的难受,树上的蝉“吱吱吱”的鸣个不停,直叫得人心烦意乱。
“真是热,好些年没碰到这么热的夏了。”刑部侍郎试了试额上不断冒出的热汗,跟着附和着道。
“都先歇一会儿罢。”司马超开口请厅内的几位大人入座,遂又对着门口的管事吩咐道:“且上些凉茶冰碗来。”
一会功夫,下丫头们捧着凉茶冰碗和各色鲜果入内摆在几人跟前,凉浸浸的酸梅汤,冒着白雾的冰镇果子,还有刚从井水里提上来的瓜果......
在这样的酷夏,这些东西无疑是最让人垂涎的了。
正是暑热难耐,几人也顾不得斯文,端起那清凉之物便往嘴里吃。
廷尉灌了一碗酸梅汤,长长的舒了口气:“真是爽快!”
刑部侍郎一口气吃了两块冰瓜,才终于不用连连擦汗了。
坐在上首的司马超心不在焉的随口吃了两口冰碗,眉头却是骤然蹙了起来。
肆虐了一整日的太阳终于落了山,傍晚虽不如白日那样难熬,但被炙烤得火热的万物无一不在释放着热量,空气中也就弥漫着闷热的气息,让人透不过气来。
洛芙沐浴出来,身上终于清凉了些,蓝田捧着冰碗入内,嘴上念叨着道:“这天能热死人,夫人,您再吃些冰碗解解热罢,可莫要中了暑。”
洛芙接过冰碗,正要往嘴里放,洛芙抬眸见司马超大步走了进来,她连忙将手中的冰碗递给蓝田,低声道:“先拿下去罢。”说着,她看向司马超,问道:“你今日怎的能得闲?”
司马超忙着破郭啸天的案子,已经是好几日没有过来了。
司马超沉沉的看了洛芙一眼,回道:“好几日没见你了,我过来看看。”
说着,他便挨着洛芙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洛芙问道:“大司徒那案子有眉目了吗?”
“有了点眉目,刑部和内廷的人都怀疑是奉宴的姬女和他身边的侍从,还在审问这二人。”说着,他扯了扯嘴角:“我却觉得并不是这二人所为。”
洛芙眼眸微动,她不再多问这案子的事,只问司马超道:“此案若是破不了,圣人是否会怪罪你。”
“毕竟,那大司徒是在咱们家出的事。”
提及这个,司马超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此事,无论如何,我都是难辞其咎,若是能找出真凶或许还好些,若是照不出来,圣人一怒之下让我给国舅偿命,也不是没可能的。”
说着,他看向洛芙,苦笑着道:“我若是真的死了,你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