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司马超转身就要离开。
他这真的是要大义灭亲了。
他居然一点都不顾念情分。
虽然决定手刃郭啸天时,洛芙便没笃定此事能瞒得过司马超,但她内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即便是被他知晓了,他也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在与郭氏结盟的利益和她之间,司马超还是选择了前者。
洛芙虽恨他到底无情,但此刻身处这样的境地,她心底的恐惧已经将这恨意掩盖。
毕竟,她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弱女子。
在这样血腥冷酷的环境跟前,她的内心只剩下了恐惧,一种比死亡还要折磨人的恐惧。
洛芙见司马超要离开,她紧跟着追上他,其实他也根本并未走远,但她追赶的步伐却是十分急迫,她不想被一个人丢在这里,哪怕能让她干脆的死在外面也行啊,她真的无法面对这样恐怖的环境。
司马超见她追来,他回过身,冷声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郭啸天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因为恐惧,她说得结结巴巴,声音更是低得轻不可闻,她也知这话说得很蠢,司马超既然已经找了上来,毕竟是已经有十足的证据了,可洛芙没办法,让她拉下脸来求他,她真的做不到。
她只能用这毫无底气的话,向他求情。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司马超看着她,冷笑着道:“你很狡猾,为了杀死郭啸天你确实用了个巧宗,连我也险些被迷惑了。”
“你将那鹤顶红洒在了冰鉴子的冰块上,侍女在郭啸天背后扇凉,便会让郭啸天慢慢的吸入那沾染了毒的凉气,因此中毒而亡。”
面对她的狡辩,司马超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她的阴谋。
他逼近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额:“若不是后来我发现了在郭啸天身边侍奉的那姬女和侍从也中了此毒,我还真的不知你竟是用了这样的法子。”
“那侍从和姬女距离那冰鉴较远,所以中毒不深,只有郭啸天正坐在冰鉴子前面,所以他吸入了大量的毒气,最终当场毒发身亡。”
“此事你莫要想着抵赖,发现蹊跷后我已经回府重新盘查了,在那晚宴会开始前,你的婢女蓝田曾去冰窖要过冰,那管冰的小厮进地窖里要去给她拿冰时,蓝田也跟着进去了,当时那预备送到宴厅的冰鉴已经预备好,就放在冰窖里,蓝田定是趁着这时候将毒药撒上去的。”
“而且宴厅的管事也说你在这之前曾去过宴厅,你清楚那宴厅的布局,主客位左侧乃尊位,那个位置后面更加宽敞,所以能容纳的冰鉴子也最大,所以,蓝田便将那毒药洒在了最大的冰鉴子上。”
“果不其然,这被撒了毒药的最大的冰鉴正好放在了郭啸天身后,导致他中毒而亡。”
司马超愈说愈气愤,他眉头紧蹙,捏着洛芙的手也渐渐加力,紧盯着她咬牙切齿道:“只是,当时我也坐在郭啸天身边,你用这样的法子去害他,难道就丁点没有顾及我的死活吗?”
说罢,他猛的松开手,推搡得洛芙一个踉跄,她脚步虚浮着,瘫倒在了阴冷的地上。
他说得不错,她确实是用这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了郭啸天,这法子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她想过会被司马超识破,却也抱着一丝侥幸。
到头来,还是没有瞒过他。
她不想死,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她想寻回兄长,害她家破人亡的幕后真凶还逍遥在世,她怎能甘心。
她才十六岁,既然老天重新让她来过,她断然不想死在这阴冷恶臭的地牢里。
眼看着司马超抬腿要走,洛芙再也顾不得其他,她连忙爬了起来,扑在他跟前,抓住他的衣襟,哭着道:“求求你。”
司马超停住,他慢慢转过头来,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她立在他跟前,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仿佛生怕失去了他似的。
司马超心里冷笑,在她使出这样的法子毒害郭啸天的时候,她可曾害怕会失去他吗?
这妇人为了报仇,却是对他丝毫不顾及。
真让人心寒!
“放手!”司马超看了她一眼,冷声开口道。
洛芙没有放手,她抬眸看向他,低声呜咽着道:“我不想待在这里。”
他脸色惨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盈盈的泪,看着他的目光满是乞求。
见惯了她浑身是刺,总是死犟着不肯服输的样子,骤然这般,让他心里忍不住发软。
“你现下想着来求我了?你这无情无义的妇人,当我司马超是傻子吗?由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戏耍。”
他脸色依旧是冰冷的,但语气却不由得缓和了下来,不再只是绝情,而是参杂了委屈和不甘。
洛芙深深的垂下了头,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
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前面即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此刻,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洛芙鼓起勇气,抬眸看向他,她想说些好话来求他放过,可或许是这辈子一直对他恶语相向,现下即便是她有心转圜,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有话就说,若是无话,我便走了。”
司马超白了她一眼,冷着脸子,面上似是不耐,眼里却是带着一丝期待。
事到如今,他还在对她期待什么?连司马超自己也说不清,但是此刻,他心里确实是期待着的。
洛芙动了动唇,眼泪便忍不住汹涌而下。
地牢里腥臭的热气包裹着她,让脚下酸软,头脑一阵阵发晕,她看向他哭着道:“你杀了咱们的孩子,当初我是那么爱你,一颗心全扑在你身上的,你却待我如此狠心,现下我杀了郭啸天,虽会累及你,但你曾经辜负过我,我现下也对不住了你,咱们就此,算扯平了好不好。”
“我不再恨你,你也放过我。”
她一面说一面哭,她哭到虚脱,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栽在一头雾水的司马超身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