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天气一日凉过一日,一场秋雨过后,将树上的叶子纷纷打落,司马府门前,渗着雨水的青石地上,几个仆妇拿着扫把,正在卖力的打扫着厚厚的残叶。
司马超牵着马归来,那高头大马身上皆是泥水,脏得几乎看不出了本色,司马超亦是满身狼狈,一脸的倦怠,那跟在他身后的迎风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脸上亦是一样的狼狈不堪。
洛芙失踪,他情急之下出城去寻,只带了迎风一个人,此去樊城路途遥远,二人单枪匹马,走到一半遇上的好几波匪徒,虽然二人身手了得,但也架不住匪徒不断骚扰盘剥,一圈下来,不仅没寻到洛芙的一丝踪迹,二人身上值钱的物品皆被匪徒劫走,只剩下两人两马狼狈而归。
司马超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样的气。
他进了府门,阴沉着脸将马缰扔给小厮,那小厮愣在原地,待接住了马缰,他愣愣的看着司马超,拧着眉头疑惑道:“您是,大公子吗?”
不光门上伺候的小厮纳闷,就连门前洒扫的下人们见了司马超这幅模样,亦是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忍不住悄悄朝着他张望。
一贯衣冠楚楚威风凛凛的司马府大公子,骤然这幅狼狈模样现身,遑论是谁,都要好奇。
司马超本来心里就憋着气,现下见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自己,他阴沉着脸,没好气的喝道:“都看什么看!再敢看,本公子一剑宰了。”
众人连忙收回视线,再不敢僭越。
司马超在门口发了一通脾气,怒气冲冲的往自己的青松苑而去。
待进了院子,一院子的仆妇小厮也是被他这幅样子弄得一愣,只是还未待大家从惊讶中回过神儿,便被司马超一个凌厉的眼神儿给吓了回去。
终于等到了司马超归来,齐嬷嬷忙将司马正德着急寻他的事说了一遍。
司马超还以为父亲寻他是为了政事,当听齐嬷嬷说是要为他择妻,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两分。
司马超洗漱干净,换好了衣衫,刚要去见父亲,有随从进来禀告,说是司马睿着急见他。
司马睿现下任羽林卫副使,属于司马超的直属麾下。
司马超出了府门,翻身上马,直奔皇城,待司马睿见到他,先是开口问道:“这么些天,表哥去哪里了?”
司马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这几日宫里可还太平?”
司马睿回道:“太后刚刚下旨,说下月初要去金山寺进香。”
“宫里刚出现了刺客,太后还要出去?”司马超喃喃的一句,遂又转而问道:“难道太后是想......”
不待司马超说完,司马睿便会意,他默契的朝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太后正是此意,所以我才急着寻表哥来商议。”
司马超淡淡一笑:“请君入瓮,我最擅长。”
司马睿瞥着他的神色,忍不住又追问道:“你这几日,到底去了哪里?”
表兄弟二人年岁相当,同在太夫人膝下长大,感情笃厚,做事默契,其感情,并非其他兄弟可比。
司马超看了司马睿一眼,反问道:“你关心这个作甚?”又打趣道:“难不成是怕我丢了。”
司马睿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跟洛家表妹又闹不愉快了?”
“没有啊。”司马超面上一片清明,故意装作轻松的样子,笑着回道:“正所谓祸兮福兮,自从阿芙上次经历的小人暗害,现下我们两个的感情不知比从前好了多少,我已经决定了,待寻个好时机,便娶她进门,正式做我妻子。”
司马睿扯了扯嘴角:“表哥若是能得偿所愿,倒是可喜可贺。”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听外祖母说,舅父最近正在为表哥张罗婚事呢,选的皆是高门贵女。”
司马超看向司马睿,眼中带着明晃晃的不悦,冷哼着道:“你说这话,是何意?”
司马睿知晓洛芙又失踪了,虽然不知她因何而再次离开,但司马睿猜想着,必定是与司马超脱不了干系,司马睿见不得洛芙不好。
所以,一向自矜的司马睿,今日有些沉不住气。
他迎着司马超的目光看去,一字一顿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善待阿芙,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就该好生的护着她,莫要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害。”
兄弟两人对望,眼波流动间,燃着熊熊的怒火。
司马超开口道:“她是我的女人,我如何待她,与你何干?”
对于司马睿的心思,司马超心知肚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表弟,你莫要忘了,阿芙她真正爱的人是我,便是我们如何闹,她最终都是我的。”
司马超这样伤人心的话,终于让司马睿闭上了嘴,他眼神暗淡下来,落寞而去。
虽然击败了司马睿,但司马超的心里却并未舒坦,他立在窗口,望着漆黑的苍穹,脑海中浮现的皆是洛芙的身影。
难道他待她还不够好吗?
他明明是真心喜爱着她的,可她为何总是对他如此无情。
司马超心里空空落落,眼角不知何时留下了一行清泪,他一个人呆站了好一会,遂重重的叹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脸,开口唤来属下。
一会功夫,他手下的几位副使齐齐到位,只除了司马睿。
司马超瞥了眼那空着的位置,他心底一片凄凉,只不过他一向是个城府深厚之人,便是心里有事,也极能自控。
太后出宫是大事,更何况还有请君入瓮暗抓刺客一事,司马超精心部署,与几个属下一直商量到半夜才散。
出去这么几日,司马超的案头堆了好些紧需处理的政务,待众人散去后,他没有回解所休息,而是坐在案前埋头忙碌了起来。
他翻了几本奏报,批注了一番,再拿起另外一本的时候,洛芙的音容又不自觉的挤进了脑海中来,司马超拿起案头的茶盏,仰头将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他强自定下心神,将注意力转移到正忙着的政事上,可没过一会儿,他却是不受控核的又思念起洛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