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在行宫落脚后,便觉得高枕无忧,待用过了晚膳,她由宫人簇拥着在花园子里走了一圈,便回到殿中安寝。
贴身女官奉上安神汤,嘴上道:“这园子里寂静,太后今夜定然好眠。”
郭太后有个弱症,那便是夜里常常陷入梦魇。
她接过安神汤,微微仰头喝尽,遂道:“此处安静,确实适合好眠,想到那起子逆贼就要被一网打尽,本宫心里也甚是畅快,呵呵,所以今晚,本宫注定是能好好的睡一觉了。”
许是这一日折腾得有些累了,一向睡眠不好的郭太后,喝过了安神汤,合眼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她依旧是被噩梦所缠,睡得并不香甜。
梦里,她又见到了那些被她残害的人。
那些曾经在深宫里莫名而亡的,或是被冤枉而死的嫔妃,化成了一具具干尸朝她扑来,还有那些被她残害的皇子亦是便成了飘动着的幽灵缠上了她。
梦中的郭太后吓得拼命的奔跑,她梦到自己跑进一座宫殿,她紧紧的关上了殿门,想阻挡住那些追赶她的鬼魂,可一抬眼,却见大殿正中立着一块巨大的碑位,上面刻着血红的几个大字:大周太傅洛正雍。
正是曾经被他残害而死的老太傅,是被她残害过的朝臣中,地位最尊的人物。
郭氏大惊,她吓得双膝一软伏跪在地,嘴里碎碎念着饶命的话,却见一阵白烟腾起,老太傅驾着云雾立在她跟前,斥骂道:“郭氏,你残害忠良,罪无可恕。”
紧接着,殿中又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身着官服的冤魂,有的提着血淋淋的头,有的龇牙咧嘴的朝她吐着舌头,纷纷前来索命。
郭氏吓得魂飞魄散,她惊叫着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待她睁开双眼,浑身大汗淋漓。
有宫女入内询问,却被郭氏挥手退了下去。
她要强惯了,不愿意让任何人见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郭氏仰面躺在床上,回想着方才的噩梦,那梦境太过真实,便是醒来,她依旧是心有余悸。
因为被吓得太过,她一直冒着虚汗,郭氏渐渐稳住心神,她自顾拿出锦帕试着热汗,缓缓坐了起来。
隐约间,她听闻窗外断断续续的传来琴音,郭氏心里忍不住又是一惊,她凝神望向黑压压的窗外,只觉得心底的恐惧又不自觉的漫了上来。
“来人呀!”她终于忍不住唤来了宫人。
两个宫人连忙入内,屈身问道:“太后可有什么吩咐?”
郭太后试了试汗,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两个宫人面面相觑了下,回道:“夜深人静,并没有什么声音啊。”
郭氏蹙起眉头,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难道你们没有听到。”她太后指了指窗外:“外头呢,断断续续的。”
两个宫人顺着郭氏所指朝着窗外看去,大半夜的,两个小宫女被郭太后这样一闹,也不由得害怕起来,二人战战兢兢的回道:“好像是有声音。”
一个道:“像是有人哭似的。”
另一个道:“好吓人。”
郭太后刚做了噩梦,正是心绪不安的时候,她听了两个宫人的话,心里愈加不顺气儿,厉声喝道:“没用的东西,给本宫滚下去。”
此时闻声走来一女官,正是郭氏身边最倚重的那个名唤阿离的,他进殿喝退两个宫女,上前问道:“太后可是又梦魇了吗?”
郭太后点了点头,遂无力的靠在了软枕上,她试着因为惊吓而不断冒着的虚汗,喃喃的问道:“阿离,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怪吗?”
阿离回道:“怪力乱神,这世上哪有那些个东西,都是说书的编出来骗人的,太后莫要相信这个。”
郭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说,这世上有因果轮回吗?”
阿离又顺着郭太后的心意安慰她道:“只有弱肉强食才是生存之道,这世界从来都是强者的天下,又哪里有什么因果轮回。”
她话音刚落,余光瞥着郭太后的面,忍不住惊诧道:“太后,您的脸......”
郭太后见她面色惶恐,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嘴上说着,她手上却是摸到一侧面上起了个脓包,郭太后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阿离忙出了内殿差人去请太医过来,待再回到内殿这会功夫,只见郭太后脸上的脓包已经涨得大如鸡子,郭太后紧紧的捂着脸,疼得开始不受控制的叫唤起来。
不到一刻钟,两个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再见郭太后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似的,人已经疼得晕厥了过去。
却说司马超这边,他带着一众精锐锦衣卫赶到金山寺,将那寺庙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又待人将寺庙中所有的人都拘在了一起,挨个的排查。
这金山寺乃皇家寺庙,前殿是专供宫内贵人使用,后殿两排庙宇,可供权贵人家使用,所以整个金山寺可谓占地宏达,殿内里面僧侣众多,再加上在此清修或是来后殿上香的权贵,整座寺庙上的人,足足有两三千之众。
锦衣卫细细的排查到日落西山,也不过才差了少半数而已。
不过众人也不急,左右整座寺庙已经被围住,混在这寺庙中的逆贼落网,那是早晚的事。
殿内的司马超却是有些坐立难安,他问一个属下道:“查了这么些人,就没有一个可疑的吗?”
那人回道:“这才盘查了一少半,大人莫急,总之外头已经戒严了,那些逆贼,便是插上翅膀也难逃。”
司马睿也在司马超左右,兄弟二人虽然前两日刚闹了不愉快,但谁也不会将这点不快带到公事上来。
司马睿闻言淡淡一笑,安慰司马超道:“表哥做事一向沉得住气,今日怎的这般浮躁呢,外头既然已经戒严,咱们只管细细收网就是了。”
司马超看向司马睿,略带担忧道:“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咱们好像被人耍了似的。”
他凭栏望向外头正在被细细盘查的乌压压的人群,自言自语道:“我有一种感觉,这些贼人根本就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