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散的火焰如同暴雨倾盆般散落在地面之上,将贫民窟内隐藏的黑暗角落一一照亮。
“不用担心波及无辜,这片区域是我特别选的——它是邪魂师们的驻地之一。”透过紫色的火光,霍雨霖看向了四周倒塌的房屋,随手挽了个漂亮的枪,枪杆上苍银色的龙翼带着残留的些许雷光如同蝴蝶在崩碎的冰晶中消逝。
与她脑海中那座通过军情局情报,再由她精神力构筑的星罗城颜色一致。
贫民窟历来是三教九流混杂的黑暗之地,是这座属于星罗皇室的城市里星罗皇室触须最难以抵达的区域。
它有挣扎求生勉强维持温饱的贫民,有着大大小小的帮派,有着邪魂师的据点,更有日月军情局的驻外据点……
简而言之,将与王冬儿宣泄彼此间不满的地点选在这里,是她试探邪魂师们行动的一环。
霍雨霖皱了皱眉头,然而现在这个邪魂师据点之中除了一些邪魂师爪牙的帮派份子在四散奔逃,以及邪魂师们乱七八糟的仪式现场之外,并无一个喜欢穿黑色带帽长袍的邪魂师。
是她们从日月使馆到这儿的行动轨迹让邪魂师们提前撤离了?还是说隐在暗中保护她们两人的封号斗罗们提前释放气息驱逐了邪魂师?
然后她的视线再次偏转,紫色龙瞳中倒映出了单膝跪地的王冬儿,身上的
天演。
这是一个通过十万年黄金玳瑁献祭而来的魂技,一个被千劫评价为神技的技能。
要知道,千劫的标准一向很高——他连自己的武魂都嫌弃,动不动感慨双生武魂本体武魂烂大街了。
这个技能一般是她用来在制作魂导器过程中提前排除错误的核心法阵排列,很少运用在实战中——倒不是她不想用,而是正如王冬儿所言——她经历的战斗与王冬儿半斤八两,想用也用不了。
而眼下,这个十万年魂技展现了它的效果。
王冬儿每一个未来的动作,火焰每一条在几秒后才能达到的轨迹,都一一映在了她的脑海中。
虽然她很怀疑到底是天演起了作用,还是王冬儿攻击方式过于简单好猜了。
“怎么样,现在还要把我带在身边当你的侍女,等我哥现身?”霍雨霖的视线从王冬儿虚弱的表情上垂落,落在了地面游走的火苗上。
火焰已经丧失了原本的紫色,令人心惊的毁灭属性已经从其上脱离。
原因是王冬儿身上正在渗出血迹的,乱七八糟的伤痕。
王冬儿身上的史莱克校服已经破破烂烂,露出了其中被枪芒刺出数个大洞的内甲,而她霍雨霖身上……
除了为了战斗方便而故意在战斗前斩断的黑色裙摆外,并无任何明显的伤痕。
如果放在斗魂场上,现在胜负已分。
只能说神器就是神器,一个强大的神级武魂并不能抵消这个差距。
“离开小姐的身边!”霍雨霖没等到王冬儿的回应,只看到了突然从火光中走出的昊天宗极限——年轻人们彼此厮杀,长辈自然是要保持风度围观的。
当然,鉴于传说中昊天宗的德行,可能是王冬儿提前下了不能插手的命令。
毕竟长辈帮打这件事,昊天宗可以不要脸,她王冬儿还要脸。
霍雨霖没搭理他,继续看向了王冬儿。
现在能不能走又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她打得再好看赢得再漂亮,也改变不了他们现在实力弱于史莱克一方的局面。
“你走吧,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王冬儿勉强撑起了视线,已经褪去了火焰燃烧景象的双眸中倒映出了霍雨霖居高临下的身形,脸上却并没有不服愤慨之类的神色。
“算是感谢你帮我试探出了我新武魂的另一个属性。”
碎裂在地面的火焰,于此新生。
霍雨霖
已经褪去紫色的流火在一瞬间变了颜色。
苍翠的绿色。
像是生命一样的绿色,她们仿佛不是站在贫民窟,而是站在了郁郁葱葱的星斗森林之中,如同万物复苏的春风意像扫过了所有的高温。
新生取代毁灭,将破碎的火焰重新联结。
霍雨霖紫色的眸光瞬间紧缩,随即闪过了一丝明悟。
原来赋予她武魂的神不止一个——通过古月,她知道谁来到了下界。
“你还想打?”王冬儿站起了身,内甲下渗血的伤口已经戛然而止,露出了苍白的肌肤。
霍雨霖翻了翻白眼,头上虚幻的龙角也随之褪去。
打个屁,没明显的伤势不代表她还能打,魂力消耗不算消耗啊。
“友情提醒一下,与其揪着我哥不放,你不如小心一下邪魂师们——如果不想在星罗城重新看一次史莱克动乱重演的话。”霍雨霖转身走向了来路,倒没什么被人放了一马之类的委屈情绪,两个少女彼此之间也没放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下一次要你好看的狠话。
正常人不讲这个,一天这个不服那个不爽,再喊一
声取死之道,还做不做事了?世界又不是真围着某个人转的。
只是一场彼此间看不顺眼的切磋而已。
霍雨霖相反还有些高兴——好歹史莱克带了一个极限斗罗来,邪魂师们再造孽也有个底气撑着了。
“邪魂师?那不是你们日月人的盟友吗?”王冬儿揉了揉眉心,自动将霍雨霖代入了日月人的阵营。
“在史莱克眼中,日月魂师与邪魂师有区别吗?”霍雨霖停下了脚步,“随你怎么说,多注意一下总不是坏事。”
答案是没区别。
各种意义上的没区别。
霍雨霖猛的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燃起的炮火。
“这下真的没区别喽。”王冬儿摊了摊手。
炮火来自星罗城的西边——那是日月烈阳魂导师团驻扎的方向。
……
“所以大晚上放什么烟嘛,吵得人都没练琴的兴致了。”蓝佛子叹了口气,放下了琴弓,眸子里倒映出了天边将星空遮避的炮火。
千家屯这个屯吧,距离星罗城不算太远——至少那连天的炮火声还是听得到的。
“殿下,别随便甩锅啊。”乌雨捂着嘴轻笑了起来。
星罗城方向燃起硝烟和他们关系不大,至少现在关系不大——就是想管,在古冰不出手带人赶路的情况下,他们赶过去怎么说也是太阳升起来了。
他们更关心那个进入千家祠堂的身影。
千劫已经跟着那个所谓千家屯屯长进去老半天了,气息也消失了老半天了。
蓝佛子也只能在这寂静的小村子里练琴自娱自乐。
虽然这里几十个人没人听——他们这些跟着千劫来到千家屯的外来人自不必说,那些忽然齐齐站在祠堂外的村民们也没心情听。
一个个忽然换上了华贵长袍,谁看着都和村民这个词扯不上关系的身影。
“看样子是祭司的打扮。”古冰低声解答了叶骨衣父女的疑惑。
虽然形制不一,各种衣服上的点缀也不同,像是来源于各个不同的时代,但统一都是金底红纹,背后绣着六翼的图案。
“我去看看星罗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群人站在一间破房子前一言不发,老实说这场景有些过于诡异,张乐萱还是忍不住走向了村庄的出口。
她也确实比较担心星罗城那边的景象——有点几个月前史莱克动乱重演的感觉。
也没人拦她。
除了叶骨衣父女比较诧异的看向张乐萱。
严格意义上而言他们这一行人并不是一个团队——至少张乐萱不是。
夜风吹动树梢,张乐萱回头看了眼破破烂烂的教堂。
她从来不是千劫一行人的队员。
她只是答应了穆恩从哪儿回哪儿去的要求,个人也觉得需要看着穆恩灵魂解脱的那一天。
下一刻,教堂内传出了声声惊呼声。
张乐萱回头望去,她听得出来,惊呼声来源于队伍里那几个小姑娘。
教堂内那个打开门就能看见的小村庄已经消失了,浮现出了一张张破烂的长凳,一座像是跨越时间而来完完整整的威严神像。
它背后有着六翼,手执长剑,虽然依旧看不清面容。
而那个进入所谓村子祠堂的人,正站在神像下仰望着神像。
千劫有些恍惚。
所谓千家屯没出乎他太多的意料,剩下的五块魂骨现如今也存在于他体内了。
因有水助,不因溺毙。左腿
因有风助,不因坠亡。左臂
因有土助,不陨于地。右腿
因有火助,不损于光。右臂
因有心助,不沉于梦。头骨
因有众助,不残于伤。躯干
因有天助,不拘尘璋。外附
当七块魂骨都吸收完毕后,他也终于搞清楚了自己头骨那古怪能力的原因。
其他魂师乃至极限都感知不到自己的气息与存在,只是因为把气息与存在从这个世界上删除了。
虚数空间不等于常规的所谓空间能力——说简单点就是空间只是世界之内,截取一段空间的能力,而虚数空间已经跑到了世界之外。
总而言之,一套完整将自己隐藏在虚数空间并在现实投射各种形象的能力。
也可以称之为对自身信息的删减修改。
一套极其bug,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能力。
“所以,这一套玩意儿当初成神时到底怎么弄出来的?”千劫轻声嘀咕了一句,别人也似乎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包括古月,要是她能回答,也就不会有龙神搞什么升维大典失败的说法了。
这个宇宙压根就没有能做到这个概念的人或者文明——当然,类似法莲那些古古怪怪的存在似乎可能会理解这个概念?
“少主,情不自禁情不自禁。”一旁正在惊诧于突然被传送到教堂的古冰先是恭敬的
朝着神像拜了拜,拜完之后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起身尴尬的看向了千劫。
“没事,爱拜就拜呗。”千劫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别人拜个石像有什么好说的。
“少主,我们为什么传出村庄了啊?”古冰尴尬的挠了挠头,没在这个尴尬的话题上纠结,转移了话题。
“不是传送,是千家屯已经没必要存在了,消失了。说穿了它只是古月利用能力在神界眼皮子下面开出来的一个遮避点罢了,”千劫转身走出了教堂。
“那些前辈呢?”古冰小心翼翼的问道。
虽然不太清楚那些等候在祠堂外的人是谁,但看服装称一声前辈也没错。
“他们是历代的天使大祭司,以及教皇。”千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现在在这儿呢。”
灵魂也不止千劫一个人能看见,队伍里两个天使武魂拥有着就不止一次的提出过了这个问题。
“他们不是应该在早就消失了么,或者在武魂殿废墟上……”古冰一愣。
历代,那肯定指不同时代的天使祭司。
灵魂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不是人死了就去冥界了吗?
如果不去不也是早就应该在精神之海中了吗?
“不,任何神在下界设立的大祭司死后灵魂都不会归于冥界,更不会归于神界,他们只会归于自己侍奉的神明。”走出教堂,千劫在一座坟墓前停了下来,“这也是为什么新神无法复活为自己开启九考的大祭司,在神界也找不到昔日大祭司的原因。”
灵魂都跟着老神走了,新继任的神拿什么复活?
“这是?”古冰茫然的点了点头,涉及到神他不是太懂,然后看向了千劫停驻的坟墓。
这是唯一一块儿有碑的坟墓,而且看上去才树立了不超过十来年。
看上去也像是经常有人打理的样子。
“曾经我以为我父母的墓。”几年前千劫和西德还在这墓前烧过纸。
“喔喔。”古冰点点头,立马双膝跪地。
有父母不奇怪,总不可能千劫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千劫的父母,那自然是需要好好朝拜一下的。
“但那只是曾经的我以为,它其实不是。”
晚安,
等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