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玄子石泰?
这个人庞师娘却是记忆深刻,当初她被公爹主持改嫁,就是这个石泰在中间横插一杠子,想要截她作双修道侣,末了却被陈老汉狠揍一顿,然后由石泰的师傅紫阳真人张伯端做主,让她与陈老汉成就了好事。
只不知,这位当年名满京师的道家宋玉(美男子的代称),此时却为何呼唤她,且用的还是灵能传讯。
庞师娘略微踌躇了一下,她看了看在远处角落里守着的陈老汉,却露出一個灿烂的笑脸,心中却以灵能回馈那波动,道:“石道长,如今我是陈家的陈王氏,此处并无甚庞婉娘。还有,以后莫要用灵能唤我!”
石道人却叫道:“等等!老道却是受你家的狗崽子所托,要寻找你等下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管你应是不应,老道收得钱却是不退的!”
“我家二狗?”庞师娘颇有些狐疑,却有些不相信,只道:“你这老道便是编瞎话,也该寻个靠谱的,我家二狗生性纯朴老实,少有见识,他一个乡下的穷小子,如何能来得这京师寻我等,更别说还找到你石泰帮忙!”
石泰却有些不耐解释,直接言道:“信与不信那是你家的事情,老道我只管送信,别的不理会!记得!明日午时去东华门外寻你家的狗崽子,去不去在你等,是与不是也由你等自去辨认!”
说完石老道却立时收敛了灵能波动,并将那【天地阴阳宝鉴】缓缓停下来,却是一步一趔趄的艰难走出来。
二狗看那老道士,却见他早已不复方才的仙风道骨,一张脸惨白如纸,神色疲倦若病,浑身汗出如浆,好似被三五十个壮妇薅过的耕地老牛一般弱不禁风。
二狗上前一把扶住老道,却道:“道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害了甚病不成?”
石老道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丸药子吞下,又狠狠的深吸了几口大气,然后才长舒一口气,没好气的说道:“无量那个天尊!每次用这【天地阴阳宝鉴】,老道都感觉似被小妖——精——吸——干——了——精——髓一般!简直就是要命!害病?害甚么病!你这狗崽子莫要咒老道!老道我今夜还得去那阖闾门外的州西瓦子,寻暮云姑娘做耍滋养一番。”
州西瓦子却是汴梁外城XC区最著名的娱乐场所,只不过西外城区本就不是甚繁华的去处,此地多宫庵寺观,楼堂院庙,比之东外城区、北外城区、南外城区却少了些活泼俗气儿,故而相比于其他城区的桑家瓦子、朱家桥瓦子、保康门瓦子等同行,州西瓦子却是明显有些不温不火的味道。
说来当今大宋最著名的诗词大家,无疑以东坡先生苏轼为尊。似这等人物最受瓦子里的弄姐儿(就是那啥,你们懂得)们追捧,而苏轼最令弄姐儿们津津乐道的,却是他与西湖歌女王朝云之间的红颜故事。
自去年七月王朝云在惠州追随苏轼时病故,消息传至京师后,京城好些瓦子里都多了不少如晚云、暮云、秋云、霜云之类的名姐儿,其中州西外瓦子中以暮云姑娘最为受捧,颇有些西外城第一弄姐儿的声势。
老道士想着找暮云姑娘作耍,想来却又是一个人老心不老的那啥。
只他吃了那俩药丸后,却恢复了些活气儿,自二狗手中夺过那皮褡裢,却道:“且予老道的金子来!你小子没偷吧!哼!量你也不敢!且去且去!记得明日午时去那东华门外,不出意外的话你家师傅师娘应该去那里找你!好了!快滚吧!不要打搅老道我数金子玩!”
二狗苦笑一下,却转身牵了三德驴就往外走去。
他出得那来时的门户,却正碰得一人也牵着头驴,沿着那太平兴国寺的西外墙往这边行来。
待得那人近得前来,二狗才看清楚那人模样。
这人长得矮墩墩的,似乎并不比二狗高多少,但是身形却壮实的多,看其面相浓眉大眼儿的,长着一双厚嘴唇,面相老成的有些沧桑,穿着一身脏兮兮的麻衣,头裹布巾,脚穿草鞋,肩后却背着一顶斗笠,斗笠下遮掩着一麻绳缠柄的环首刀。
此人牵着头赖毛驴,毛驴的体型相比三德驴却要逊色的多,又矮又瘦。在毛驴背上捆着一卷草席,看那草席边缘露出的尖头,里面应该裹着矛戟之类的武器。
草席的边上还挂着一厚实的坩埚和麻布工具袋,毛驴每走一步,里面都会发出叮铃当啷的金属撞击声。
这人见得二狗自那门户出来,却近前抱拳躬身道:“可是司天台的道长当面?俺是河东潞州叫刘堡的,有个诨号唤作【地狸子】,初次见面,还请道长多多关照!”
说着这人就自怀里掏摸了一把散碎铜钱,一边傻笑着却往二狗的手里塞。
二狗正要推拒,却不防这人的手劲极大,二狗竟挣他不过,只拿着一把铜钱有些哭笑不得。
尼玛!老子刚舍出去一千多两金子,转头却有人来送我几十文铜钱,这一进一出的,当真是让人伤心流泪。
二狗倒也不曾因这钱少就起甚轻视之心,他只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与你素不相识,你缘何塞钱与我?”
那自称刘堡的人却道:“往常俺在老家听那【灵官将】董爷说起司天台的道长,乃是十足的爽利人,只需有些个资财敬奉,当能通融一二。道长且莫嫌俺给钱少,俺这些时日作了好些修补的活计,才攒足了这大五十文礼钱。”
二狗却笑问道:“你攒了礼钱又来这里做甚?”
刘堡道:“前些时日俺路过封丘,却侥幸打杀了一头锦毛白老鼠,然后剥了鼠皮,正要求道长与俺炼制一领辟邪之物护身之用。”
二狗听后,却好心说道:“兄台你却是认错了人,我并非此地的主人,也是如你一般来这里求讨臂助的。兄台莫怪我多嘴,你来这里求那道长作辟邪宝物护身,却是有些不妥当。他等贯会遮摸截利,见钱眼开,你那张鼠皮能有多大,送上去只怕连一件手耳(手套的意思)都作不得,剩下的却被他等私分贪墨了!”
这刘堡“啊呀”一嗓子,却才知道自己一时紧张大意,居然拜错了主人。他眼瞅着二狗手里的铜钱,想讨要有些拉不下脸来,不要了却又舍不得,只在那里心疼的直抽抽。
二狗又怎得看不出对方的心意,他却将那散碎铜钱塞给刘堡,笑道:“兄台这钱自己收好吧!待会儿见了那老道,直接砸他的脸上,想来他定会被钱打动,说不得就允了你的恳求呢!”
刘堡却也不是个憨傻的,他苦笑道:“小哥儿莫要说笑!俺怎敢对司天台的道长无礼!俺自知这点铜钱有些拿不出手去,只怕这里的道长连收都不肯收!”
这时二狗身后却响起那老道士的声音,道:“你这狗崽子,却在此败坏老道的名声!简直是不当人子!且去且去!休得在这里碍眼!”
二狗笑嘻嘻的躲开老道长的脚踹,却站在不远处只瞧热闹。
那刘堡见得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石道人,却捧出一张细腻如绒一般的白毛鼠皮举在手上,他跪地叩首道:“小人刘堡拜见老道长,愿求老道长施法力为俺作一件护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