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的人只爱自己。”

李理的话让方圆想起前不久做的那个梦。

有私人飞机，有劳斯莱斯，梦里的他无疑是功成名就的，但好悲剧。

现在的李理也好、陈婉也好，就连李木子和楚楚都对他有绝对的信任。

放权、分权，豪车、股权，她们觉得方圆样样舍得，不仅不是个自私的人，甚至在爱里称得上无私，除了花心，没有毛病。

可是，李理说的“如果到最后……”也是对的，到最后，如果什么都没有呢？

野猪吃不了细糠，仙子咽不下粗粮。

就算能咽下，他舍得？

欲望到什么程度会让自己放弃她们？落魄到什么程度会让自己放弃她们？

方圆难受了。

不是矫情，是哆嗦。

他不怕也不相信带着buff回来的自己会一事无成，他怕的是时间。

陈婉、李理和李响同岁，虽然方圆他是相信岁月不会败美人的，但她们得有多委屈？

他坚信，走得越高，敌人越少的同时，也越强。

一旦时间久了，困难更大，期望变成一次次失望，会不会爱极生恨？

爱情这种有巨大惯性的东西，方圆不敢赌，爱情不会在双方散开之后立刻终止，而是会转化成另一种东西继续存在——恨，恨不是爱的对立面，是爱本身。

梦里，因爱生恨的陈婉脸上带疤，给了他狠狠一刀。

梦里，李理、李响……好多人都不在了。

梦里的沈凝飞嫁给了别人。

这不行，想都不行。

原来规划的时间不行，还得加速。

路上，方圆重新梳理了一遍眼下的局面和手中将打未打的牌。

随后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十分有难度达成的时间节点。

下高速的时候快到十点了，赶不回学校。

邹安直接把车开到了洲际酒店，这是飞字头公司签了招待合约的六星级酒店。

随便亮了一个身份，利索地开了两间房。

一路上邹安自然看出了方圆的落寞，递出房卡，告诉他周边几个酒吧都不错。

他就不跟着了，让方圆自己放松放松。

“一定戴套！不然你病了，女老板们能掐死我。”邹安强调了“们”字。

“滚。你干啥去？”

“洗澡啊、按脚啊，我不喜欢酒吧的氛围。”

“记得戴套！”

方圆也不喜欢酒吧的氛围，两世都不喜欢，咣咣的，闹得慌。

于是溜达一圈后，他进了个叫“春意浓”的静吧。

没印象，说明这个场子没开到他开始出来玩的后世。

氛围不错，美式情调、德国啤酒，人不多。

舞台上有驻唱在弹吉他，唱蓝调，很小资。

一打白熊，果盘瓜子，方圆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随着音乐把思绪放空。

不敢呆在东山了。

上大学后，陈婉忙起来、李理忙起来、李响带着梓涵去了蜀都；

楚楚跟着李理满东南亚溜达；

沈宁飞、秦婉瑜和刘苏在燕京；

叽叽喳喳的林灵珊……嗐。

东山没人了，他自己亲手把人都推走了，除了手里握着的风筝线时不时紧一下，他身边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了。

柯绍天天往沈城的圈子里扎，就连大B哥都去了西疆“深造”；

离开寝室、离开车里的邹安，这种夜晚，方圆甚至不知道该找谁去说话，真就是一个游魂，隐在、瘫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最前面的那桌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热闹声。

方圆握着酒瓶喝了一口，然后就看见从前面站起来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走上舞台，跟乐队说了几句什么。

再然后，转过身，坐在高脚凳上，扶着麦克风，悠悠唱了起来。

看清女人的长相，方圆不由失笑，稍稍坐直了身子，静静听起歌来。

‘夜阑人静处响起了

一阙幽幽的Saxophone

牵起了愁怀于心深处

…

在这晚星月迷朦

盼再看到你面容

在这晚思念无穷

心中感觉似没法操纵

想终有日我面对你

交低我内里情浓

……’

女人的嗓音略带沙哑，十分性感。

灯光下的妆容很精致，头顶的射灯映得一双秋水眸子亮晶晶的。

面对没几个客人的台下，女人很容易就看到了方圆，随即，眼睛更亮了。

挂着更加娇媚的笑容，女人唱完了《我和春天有个约会》，第一桌一群中年男人立即鼓掌叫好。

女人走下台，跟同桌的人说了什么，然后端着半杯红酒哒哒哒走到方圆这桌，一言不发径直坐到他对面。

看着显然喝了不少，已经脸色蕴红的刘菁菁，方圆终于笑出声来。

“行啊我的姐，这是给年会排练节目？要不让大嗓门给你量身定制一首，不出道白瞎了。”

“少搞怪。”

刘菁菁抿着嘴唇片他一眼，略压低了嗓音道：“你不在东山守着佳人过生日，怎么跑回来了？”

方圆耸耸肩膀：“和你一样，她们都在努力工作。”

朝前面努努下巴：“找你来了。”

刘菁菁回首，一个大腹便便的半秃油腻男走了过来。

油腻男边走边打量方圆。

方圆浅笑着对视过去。

刘菁菁无奈冲方圆翻翻白眼，再站起身时已经满脸笑容。

“吴总怕我逃酒不成，怎么还追过来了？”

油腻男呲牙乐道：“你说你来看弟弟，我可不得过来瞅瞅，啧啧，果真是个帅小伙，怎么着？刘大美女看不上我们一帮老男人？”

说着自顾自也坐了下来，跟方圆说：“相见就是有缘，小伙子和刘总既然认识，你我喝一杯？”

方圆始终淡淡笑着，闻言，点着头把开好的啤酒推过去一瓶。

刘菁菁眯着眼睛不说话，好笑地看着方圆。

油腻男拿起瓶子看了看：“这酒假的，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小伙子你年轻抗造，我上了岁数喝不了太多这个。

“要不你上我们那桌，整两口红的，再介绍你认识认识几个领导。”

方圆有点无语，瞥了一眼刘菁菁。

他的意思是这哪来的极品，跑这来跟小年轻面前耍存在感，年龄压制还是油腻压制？

刘菁菁抿着嘴还不说话。

方圆摇头：“叔，我也喝不惯葡萄汁。”

油腻男皱皱眉，脸上一阵愕然，也看向刘菁菁：“你这弟弟……”

“不上道？”刘菁菁忍不住乐道。

油腻男咂咂嘴，没说话。

刘菁菁咯咯笑着说：“好啦我的吴老板，你就回去帮我陪陪几个领导。

“他娇生惯养，不会奉承人，你在这坐着再气出个好歹，回头我跟这弟弟说说，人家随便扔个项目出来，你那工程队五年的利润就有了。”

话说的相当直接，油腻男疑惑地瞅瞅两个人，心里也泛起嘀咕。

刘菁菁自飞云数据库落成开始就经常来往滨海圈子，这次飞鸿地产高调拿地，手握飞字头数家公司财务大权的美女老总一下子就火了起来。

若不是知道刘菁菁正在挑选银行落实开发贷，他又恰巧有个行长连襟，给出了相对优惠的政策……可实难搭关系接触上这炙手可热的财神奶奶。

见刘菁菁话里话外甚至还得捧着这帅小哥，浪荡江湖老棒子的油腻男不多说不多问，起身走了。

方圆问刘菁菁：“什么局儿？需要你亲自来？秦刚呢？”

半嗔半怪地撅了噘嘴，刘菁菁似突然醉了三分，吹了口带着酒气的香风。

“两个局、一个院、一个银行，刚才那色老头是攒局儿的。弟弟，成立集团吧，或者组个公关部。

“姐姐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