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孟静怡说的一样，冬日暖阳，没风。

和陆曦并肩走着，从后面看，两人一样窈窕、一样的长腿，孟静怡的长靴根比较高，显得比陆曦高几公分。

陆曦心事郁郁，孟静怡也没说话。

由西至东，走过篮球场，路人变少了，往海边去的路上，人更少。

孟静怡说：“你是因为她们说你才生气，还是说方圆喜欢你才生气？”

陆曦嗦着吸管，牛奶盒已经空了，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她说：“我气她们说方圆和飞飞。”

孟静怡偏头看看她，意味深长。

她说：“我很喜欢这种天气，可以穿得厚厚的，没风又不冷，你呢？”

陆曦说：“我喜欢夏天，我喜欢穿连衣裙。”

孟静怡笑笑：“小女生才喜欢穿裙子。”

“小女生？”陆曦一愣：“20岁，我们不都是小女生么？”

“早就不是了，从高考后就不是了。”

孟静怡说的神秘兮兮，陆曦没反应过来，只盯着她的嘴巴。

她觉得孟静怡的嘴角有个天然的弧度，很好看。

把头发扎成一个长马尾，孟静怡深深吸了一口海边的风，笑着问陆曦：“我到现在都记得军训时你跳的舞，怎么样？大学生活没有来之前想的那样美好，失望么？”

“嗯？”陆曦又没反应过来。

“又是一年冬天了，想想三个月前，咱们都是满怀憧憬的新面孔，一朝涌入校园。

“我想，那时每个女生应该都充满期待，期待青春会给新校园中的每个人公平的分配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不是么？”

陆曦听懂了，放弃比赛、回归校园，那时她的确对自由自在的校园生活有着很大的期待，但事实是晦暗的，一点都不美好。

三个月的大学生活里，她能回想起的开心时刻并不多。

经过一个垃圾箱，陆曦把牛奶盒扔掉。

“没有很失望，我觉得会越来越好的。”

孟静怡捂着嘴乐：“瞧，就说你是个小女生吧。你不喜欢方圆么？”

没有犹豫，陆曦猛摇头。

孟静怡说其实楚田田说的没错，男生都是那样，总会对女朋友的漂亮闺蜜想入非非，就算不怎么漂亮，也想入非非。

“知道么？前几天我一个高中同学在网上问我说自己男朋友快过生日了，该送什么礼物好。”

陆曦看着她，认真听着，她怕自己一溜号就听不懂孟静怡的话了。

孟静怡继续说：“我问她为什么找我给意见，她说认为我比较懂男生。

“好吧，我的确比较懂，甚至懂她那个高中时就偷偷约我开房的男朋友。

“所以我只给她回复了三个字：你闺蜜。”

陆曦说：“方圆只喜欢飞飞。”

孟静怡点头：“只是看起来是的。

“你知道的…哦，也许你还没太知道，方圆那个男生很有魅力，也特别聪明。

“有魅力又聪明的男生往往骗起女孩子来…也很厉害。”

陆曦不懂了，不懂孟静怡为什么和她说这些。

“你不是暗恋方圆么？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坏话？”

轮到孟静怡不懂了：“这是坏话？我是在夸他呀。”

绕过路口，遥遥可见碧海千顷。

孟静怡又说：“对了，纠正你，我可不是暗恋，我最讨厌暗恋那种行为，我是明恋，高调明恋。”

陆曦说：“你也是个很有魅力的女生，他不会喜欢你的，不是替飞飞和你说，我只是劝你换个目标吧。”

孟静怡盯着陆曦看了看，笑道：“是，你的确不是替沈凝飞说的。”

陆曦不想辩解了，她觉得和孟静怡说不通。

孟静怡问她：“你暗恋过谁么？”

陆曦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摇摇头。

“那不错。”孟静怡拍了下手掌。

“暗恋最糟心，只敢看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的跟着，仿佛他的背影能开出一朵花似的，多糟心，又矫情。”

陆曦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往胸上吹，孟静怡拽了拽自己的衣领。

“没什么，只是今天看见你的遭遇，怕你难过想不开，顺嘴劝劝你。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方圆，就不要和他俩走那么近，闲言碎语总不会少的。

“而且……等他们真成了，沈凝飞未必不会多想。”

“才不会。”陆曦低着头，偷偷嘟起了嘴。

孟静怡不再多说，她觉得这个好看的女生不仅不了解异性，甚至不了解同性，更有可能不了解自己，很吓人、很可悲。

“也好，就当我在给自己排除竞争对手吧。”

陆曦扑哧一乐：“你都说他们两个会成的，怎么还惦记方圆呢？”

孟静怡也笑：“我都说自己很了解男人了呀。

“不管是白月光还是朱砂痣，日子久了，都会变成米饭粒和蚊子血。

“等等呗，反正大学这么无聊。”

陆曦歪着脑袋，眨眨眼盯着孟静怡，她突然有点了解这个女孩子了，大大方方、不躲不藏，想要就是想要，怪…怪有意思的。

走到沙滩边缘。

孟静怡转头和她对视：“今天，他们两个吵架了吧？”

陆曦奇道：“你怎么知道？”

“昨天布展的时候我就去溜达了一圈，看到了方圆和他老家那个女朋友的照片。”

“那不是他女朋友，是高中同学。”

孟静怡笑而不语。

陆曦急急替方圆辩解：“他去跟飞飞解释了，只要他解释清楚，或者，或者真是那什么…只要道歉的话，飞飞一定不会怪他。”

孟静怡叹道：“懂得道歉的人不一定是认输，多半是胜券在握。”

陆曦哼了一声：“反正我相信ta。”

——

“你要相信我啊！”

长椅上，相同的长椅上，方圆坐在自己的位置，沈凝飞坐在林灵珊的位置。

“真的，就是她当时迷眼睛了，演一遍你就信了，真的。”

沈凝飞只笑着看他，不说话。

方圆更急了。

“左眼还是右眼来着，我想想……对对，左眼，你现在迷眼了哈。

“我说，别揉，容易瞎。

“你说，那怎么办，好疼，好难过…

“我说，我会翻眼皮，我帮你吹一下。

“然后，来来，眼皮借我翻一下哈。”

沈凝飞没拒绝，也没说话，方圆伸出手，把她的大眼睛轻轻提了一下。

“然后……然后我就“噗”吹了一下……就这样。”

沈凝飞仍然只是笑，歪着脑袋瓜看他。

方圆颓然道：“好好好，其实还有，就是…就是她说，没好没好，还疼。

“我说…要不我给你舔一下眼皮。

“呃…你别动啊，我示范一下动作，不真舔，你看着这个造型就明白了。”

沈凝飞还是不动，看着方圆阳光下的脸越来越近。

方圆看着沈凝飞清秀极了的脸蛋儿，海风轻抚，几缕发丝飘飘摆摆，他替她撩到耳后。

沈凝飞的嘴唇水润润、亮晶晶、粉嘟嘟……方圆咽了下口水。

“真好，真机智，冬天干燥，是得抹唇膏，不然用舌头越舔越干，因为水份蒸发快……你这唇膏啥味儿的，好香呢。”

沈凝飞垂眸一瞬，又抬起，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把自己的脸递了过去。

“给你尝尝。”

双唇贴贴，方圆像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怔住了。

唇上是软软的触感，润润腻腻的唇膏……是桃子味儿的。

唇分开，人未分开。

沈凝飞伸出手臂，环住了动弹不得的方圆，把自己靠在他的怀里。

“我没怀疑、没生气，你不需要解释的。说过呀，不论过往。”

海鸥滑翔而过，嘎嘎几声，发香盖过了海风的咸湿。

初冬晌午的日头，在方圆身上晒出了盛夏的炙热，热到他感觉眼角都出了汗。

长椅后，沙滩外，人行道上。

陆曦和孟静怡驻足良久，对视一笑，谁都没有再说话。

陆曦在想：瞧，就说吧，只要向前一步，故事就不会结束。

孟静怡在想：瞧，白月光入怀了，之后总该暗淡下去了吧？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