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商界、金融界都震动了一下子，但校园里风平浪静。

又或许，这个年纪的人极少如孟静怡那么敏感。

年轻人普遍都具备一些钝感力，钝感力是幸福的源泉，生活里需要钝感力。

这种能力会慢慢拂去急躁与不安，让那些翻涌的日子一点点在岁月里平息。

比如此时此刻的陆曦和沈凝飞。

前两天的一巴掌让学校里多出了不少风言风语，但陆曦已经不在乎了。

巴掌的后果、巴掌的缘由，她都不在乎了，想不通她就不去想。

陆曦的钝感力叫做迷茫，最可贵的、年少的迷茫。

不纠结于迷茫，小陆曦没事儿人似的挽着沈凝飞叽叽喳喳在校园里溜达。

方圆不在，沈凝飞全天候属于她。

有些帖子说什么“二女争夫”？？？

笑掉人的大牙。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

陆曦觉得那些人太好笑了！

连飞飞都不在乎。

沈凝飞说：“我记得方圆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我觉得很对，你也听听看。

“她说：你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甜美的那颗桃子，但你得记住，这世界上，总有些人讨厌桃子。”

陆曦捂嘴乐：“才不是，他当时跟你说的是：总有人桃毛过敏。

“我在一旁听见了的，你净替他美化修辞。”

沈凝飞嗔道：“还不都是一个意思。”

“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跟我说的是周日。”

“嘻，那你这两天都能陪我了，明天周六，我们去市里逛街吧？”

“好吧。”

“去吃拌饭。”

“好。”

时值正午，校园广播台放着陈奕迅的《富士山下》。

滨海大学的校园喇叭遍布各个角落。

很有意思的是，一个个小喇叭被做成蘑菇的样子，藏在各处草坪里。

…

原谅我不再送花、伤口应要结疤

花瓣铺满心里坟场才害怕

如若你非我不嫁、彼此终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

…

歌儿放到一半，女主持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插播一条团委通知，我校经管系二年级的夏初同学前日刚刚荣获东海省创业大赛金奖。

“其所创办的“飞优舍”网站致力于帮助在校生获得优质的实习与就业机会。

“此网站即将上线，届时将优先在我校开展试点业务。

“夏初同学才貌兼备……”

陆曦眨眨眼，讶然拉住沈凝飞。

“飞飞，这个什么社就是方圆那家伙和夏初学姐弄的项目？”

沈凝飞想了想，摇头说：“我没问过是不是这个名字，但想来应该是吧。”

“那家伙还真能折腾呀。”

“他…是很上进。”

“岂止是上进，简直钻钱眼儿里啦。”

听着陆曦感叹，沈凝飞微笑不语。

想起那天早晨方圆说过的话，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一时间满心甜蜜。

‘以后给你换面朝大海的大房子。’

陆曦又说：“既然是他和夏初学姐两个人一起做的，那为什么广播里只夸夏初学姐一个人呀？”

“对哦，为什么不夸他？”

沈凝飞不开心了。

——

邹安也不开心。

蓝雨更不开心。

自从昨天见到了那个形容不上来多有钱的超级富豪…的安保团队后，他俩就一直不太开心。

开心不起来。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是来自于上进要强的两个专业保镖的心声。

方圆贯会看人心，看出了邹安和蓝雨的郁闷，他却想笑。

“行了，我作为雇主都没说啥，你俩闹心个什么劲儿？

“再说，宫阁身边那帮人跟他妈特工似的，已经不属于安保范畴，你俩要真那么牛逼，我还雇不起呢。”

蓝雨不说话，邹安张嘴刚说了“我觉得……”三个字，就被方圆打断。

“行啦，矫情啥呀。

“发布会马上开始了，我去后面站着，你俩忙你俩的。”

王府半岛的一楼大厅太大了，不可能全部用来开记者会。

前台那一半留下，酒店后期连夜隔开了另一半。

占用这个位置，光给钱是不行的，李木子临时用了一些燕京的小关系，疏通了一番。

同时，给了八万块钱。

邹安、蓝雨和李木子家的安保，再加上一些酒店保安，共同组成临时安保队伍。

规模不算大，因为飞创官方只邀请了十五家媒体到场，其余人都被拦在外面。

摄影、记者、文字编辑，算一家三个人，飞创安排了80个座位，绰绰有余。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媒体记者到全了，满满登登，竟然座无虚席，也不知道谁家多带了人，或者有其他小报混了进来。

九点整，孟静怡点开五中贴吧的同时，飞创的记者会正式开始。

没有什么主持人，陈婉一个人代表飞创科技上台。

至于李木子……她的想法很简单，方圆在这，所有的光芒必须是陈婉的。

于是，陈婉踩着高跟鞋，穿着衬衫西裤，很朴素的打扮走到了台上。

打扮朴素，不代表真的朴素，丸子头披了下来，可爱隐匿，尽显温婉。

素颜已经无比精致的脸，真的发出了光。

晨间的光、闪光灯的光都被盖了下去，陈婉的脸上莹莹柔光带着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气势压满全场。

方圆站在最后的最后面，插手靠墙，面带微笑看着台前。

陈婉也看到了他，遥遥的、暗暗地，对视一笑。

媒体席的第一排距离台前有二米多的间隔，被一条红绳拦住。

陈婉上台后，场面静止几秒钟，继而话筒、摄像机全部怼了过来。

安保维持秩序。

陈婉站在高桌后，双手虚压，笑着对话筒说：“我先说，你们再问。好么？”

方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婉。

媒体息声。

陈婉开口。

“两件事。

“一，相信大家已经从互联网和一些晨报上得到了消息。

“没错，就在昨天，飞创科技接受了菲律宾HT泛亚投资和一位个人投资者的投资款项，总额3亿美金。

“飞创科技A轮融资成功，释放百分之十的股权。

“这笔款项将用于公司发展建设、完善组织架构和进一步扩大市场以及反馈用户等等。

“在此，我代表飞创科技诚邀广大民众对公司提出改进建议，并监督我们未来迈出的每一步。”

话音只顿了一下，台下的记者就等不及了，纷纷叫嚷起来。

陈婉淡淡微笑着再度双手虚压一下，然后反转一只纤嫩的手心，指向一位燕京电视台的女记者。

那女记者登时兴冲冲地招呼自家摄像机上前。

“陈总您好，我是燕京台经济频道的记者，我想替全体关注互联网行业的朋友问一句……

“30亿美金的A轮估值，飞创科技可以说创下了国内互联网企业的一个新高度，但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刚刚过去不久，你觉得这次贵公司的估值是不是太过虚高。

“或者说，未来的发展过程中，飞创是不是还能保持这个增长速度？

“众所周知，百度在05年上市之前的整体估值也不过40亿美金，难道说飞创旗下的几个功能版块要强过于国内第一大搜索引擎么？”

燕京台一贯犀利，对其能提出这般尖酸问题，没人意外。

方圆充耳不闻，眼睛只看着陈婉。

陈婉依旧淡淡一笑，不急不缓地回答道：“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已经不关注互联网行业很久了。”

开口扇个脸蛋子。

继而说：“我只用两组数字回答你的问题。

“2000年，国内上网的计算机数量为650万台，截止去年，也就是2006年底，这个数字变成了5940万台；

“2000年，国内上网用户人数是1690万，到今年10月份，也就是第三季度末，这个数字是两亿一千万。

“哦对了，补充一句，飞创30亿美金的A轮估值，不是国内新高，在全世界来说，也是拔尖的。”

笑了声，陈婉说：“互联网时代，一定要着眼于全球，不然，才真的会被淘汰。”

燕京台记者坐下。

其他人抢着举手，像求知若渴的课堂。

陈婉似也有这种感触，泰然自若地点了一名“同学”。

“您好陈总，您太漂亮了……”

“谢谢，你也很漂亮呀。”

“陈总，我是《精英》杂志的记者，不可否认，您已经是业界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我想问您，您对于互联网未来的趋势有什么看法？”

闻听这个问题，陈婉遥遥看了眼方圆。

方圆只是笑着冲他点点头。

陈婉对那记者说：“移动端。”

又一人问：“这次那名同样神秘的个人投资者的身份可以透露吗？”

陈婉答：“记者会开始的时候，公司负责行政的同事已经去工商部门变更股权手续，相信过几天大家就可以自行搜索了。”

一人问：“HT公司什么背景？”

陈婉答：“网络可查。”

几个问题后，陈婉止住了提问，却止不住狂热的一双双手。

陈婉笑道：“再问一个哦。”

一戴眼镜的年轻男记者站了起来，红着脸问：“陈婉女士，您刚刚说有两点要说……第二点呢？”

陈婉说：“第二点……”

陈婉停顿一下，等场面安静一些又继续说：

“联合飞创科技、飞花贸易、飞鸿地产、飞越餐饮、飞驰物流几家独立企业，我们将在本月底正式成立FLY控股集团，届时会再度邀请大家到场见证。”

说完，场面彻底安静了。

安静了三十秒、一分钟。

哗——

“陈总！”

“陈女士！”

“陈婉女士！”

…

若不是安保上前，那根红绳根本拦不住媒体的奋力冲锋。

陈婉却不打算再回答问题，转身就走。

这时，一人大喊：“陈总！集团成立后，现在那个海外FLY控股公司的神秘老板会出现吗？！”

陈婉脚步一顿，细腰带着长腿转过身。

方圆仍然冲她点头。

陈婉捋捋发丝，走回话筒前。

“时机到了，他一定会出现的。”

“那在他出现之前，偌大的集团由谁管理？还是您吗？”

媒体人们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继续抢问。

方圆遥遥对他比了个心，陈婉看到了。

冲台下露出一个明艳无双的笑容，陈婉自信道：

“我是陈婉，我在此声明，他来之前，FLY集团由我代言！”

言毕，陈小婉转身走下台。

方圆靠着墙根儿久久伫立，一如当年教室后面的墙根儿。

罚站习惯了，铃响之后他也总会多站一会儿，缓缓酸麻的腿脚。

眼前，记者会的舞台不是讲台，可他眼里的陈婉却还是那个黑板前的陈婉。

日间有余夏，日暮有晚秋，日升月落已两年，我的陈小婉，谢谢你让我再爱一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