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看着她，说：“我是为了戒烟才吃这个。女孩子总吃糖对牙齿不好。”

他拒绝的很委婉，安洛却摇摇头，说：“小时候很注意，没吃过，长大了想尝一尝。”

方圆想了几秒，掏出四颗，安洛选了青苹果味的。

When I was young

（当我年少时）

I'd listen to the radio

(我喜欢听收音机）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等待我最心爱的歌曲）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当他们演奏时我会跟着唱）

It made me smile

（令我笑容满面）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那段多么快乐的时光）

And not so long ago

（就在不久以前）

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

（我是多么想知道它们去了哪儿）

长椅再长，也就两米不到，虽然中间依旧能坐下一个人，但这点距离方圆还是能闻到苹果甜甜的味道和安洛身上的幽香。

是的，幽香。

像空山雨后小庙中的檀香，但要淡的多。

吃着青苹果味道的糖，擦着檀香的香水；

上午的阳光照在胶原蛋白满满的漂亮脸蛋上，看着活泼跳跃的蓝色海洋，却听着暮气沉沉的歌。

方圆感觉眼下这景致怪怪的。

但歌是真的好听。

卡朋特乐队登上告示牌百强榜的次数仅次于麦当娜。

而这首歌五次登上第二名，在当代成人单曲榜甚至排过头名。

方圆很喜欢，甚至还跟着salalala起来。

一遍听完，下首还是。

方圆笑了，侧过头问她。

“你们女生好像都很喜欢单曲循环。”

“因为女孩子听的不是歌，是自己的心情。”

安洛迎上了他的目光，也笑了。

“什么心情？”

“想起某段故事的心情。”

方圆点点头，重新望向海面，觉得安洛说的很有道理。

这两年多的经历赶得上前生三十多年，厚重，沉甸甸的。

自己似乎很少这样静静沉浸在一种放松的状态里去回想故事。

这首歌很应景。

他问安洛，“要讲讲故事么？”

说完又晃晃头，21岁，故事？

他说：“大一的学生能有什么动人的故事可讲，高考压迫么？”

安洛抿嘴一乐，反驳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管动不动人，可…讲故事的人总在掉眼泪，不是么？”

老气横修，方圆就是想笑。

安洛也自嘲的“嗤”了一声，撩撩头发，又说：“你说的对，年纪太小，青春太短，我的故事的确只够一首歌，所以才单曲循环。”

方圆讶然，今天的安洛…有些不对。

虽然此前半年他也没和这个姑娘接触过几次，算起来似乎只有农家院那次推了人家的屁股…

可安洛在他的，不，是在所有同学的印象里，一直是个很理性稳重的姑娘。

今天咋开始顶嘴了？

他把耳机摘下来还给人家，说：“我不听了，你凶巴巴的。”

安洛扑哧一笑，接过来，“可糖我已经吃了，不能还给你。”

“我大气。”

“你的棒棒糖不会轻易给别人吃，对么？”

“……”

安洛问的太突然，方圆愣住了。

他不说话，安洛也不腼腆，眯着眼笑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静怡说的。”

“……”

“他说你好像只会把棒棒糖分给喜欢的人。”

“胡说，寝…”

“和男生朋友。”

“……”

“你喜欢我？”

“咳咳！”

方圆一口气儿没上来，咳得前仰后合。

安洛一手拿着圆圆润润的糖果，一手捂着嘴巴笑得前仰后合。

“嗯，你当我是好哥们，我知道的。”

方圆猛点头。

安洛也点头。

“你救了我两次，所以我们是好朋友，没错的。”

“两次？”

“昨天和农家院。”安洛强调，“我还给你刷鞋了。”

方圆撕掉安洛身上的“理性”标签，再理性的女孩子骨子里都是俏皮的。

何况青春正当时。

看他傻兮兮的样子，安洛无声笑了笑，侧过身，从纸袋里拿出两听橘子汽水。

不是芬达，是健力宝，古早的品牌。

方圆从她手里接过，“你喜欢喝这个？”

安洛双手捧着，往嘴里倒了一小口，感受着气泡在舌尖涌起又破裂，尝了尝橙汁混合苹果糖的味道。

轻轻缩了缩脖子，她说：“小时候很喜欢喝，你呢？”

方圆吨吨灌了两口，神清气爽，“我小时候喝不起。”

安洛看着他，问：“现在你那么忙，很累么？”

方圆晃晃腿，鞋底的沙子被风吹走。

自己在忙的事情，同学们都很好奇，昨晚就被迫回答了好些个关于生意上的问题。

“还好。”

安洛没再问。

方圆自己却又多说了一句：“其实只要是有关挣钱的事情，都累。作为同学，我不能骗你说成功很简单，就算用很熟练的专业技能去换钱，依然很难。”

安洛说：“听起来很累。一个人挣钱，一个人生活，毕业后的日子看起来不是很美好。”

方圆笑道：“如果你打算毕业去大城市工作，这种感觉会更强烈。”

安洛捧着易拉罐问他：“为什么？”

“大城市比小城市孤独，小城市比乡村孤独。因为楼里的灯光代替了星星，而那些星星里的人不认识我们。毕业后的世界，独自面对生活是常态，这个时代大家嘴上都在喊累，但没什么用。再唏嘘感慨也得按部就班，胜了生活叫成功，败了叫平庸。”

方圆望着海面说话，安洛侧头望着他。

又喝了一口饮料，安洛问：“你现在很成功，非常非常成功。”

方圆回过头，迎上她的目光，摇摇头。

“大部分觉得是的。但其实不是，他们也许会被生活里的茫然无措拖得筋疲力尽，可我一旦在不该停的时候停下，就会掉进深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安洛说这些。

也许有在美女面前装深沉卖弄的原因，也可能因为这一趟文莱之旅让他的世界观稍微松动了一些，这的确让他有些精神疲劳，而昨晚才回来，尚没来得及被沈凝飞安抚，就露出了几分情绪吧。

总之，方圆自己没想明白。

他笑了笑，止住了话头，“你呢？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么？”

安洛轻轻抿起嘴，问他：“为什么这么问？我们才大一。”

方圆耸耸肩膀，“感觉你应该是那种会很早规划好自己生活的女生。”

安洛不置可否。

正过头，望向方圆看过的海面。

“我想出国。”

“很好的想法，去哪？”

安洛反问他，“你有什么地方可以推荐么？”

方圆想了想，“如果是求学深造，可选择的地方不多。如果是生活，我喜欢爱丁堡。”

安洛点点头，“爱丁堡的雨？”

“和安静。”

“你喜欢安静？”

“嗯。”

安洛扑哧笑了。

方圆有些无语，“我是个稳重的男孩子。”

安洛更乐。

半晌才止住笑，“西雅图也有雨。”

方圆说：“也是好地方，我有个高中同学在那里，你如果想去，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他家很有钱。”

见安洛没接话，他突然问：“陈逸见到你没哭吧？”

安洛想到自己从515离开时，陈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苦涩。

方圆说：“其实他很好。”

安洛说：“其实我也很好。”

接话极快，方圆再次懵住。

安洛连身子也侧过来，定定看着他。

“为什么是沈凝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