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完消息,时晔的视频轰炸就来了。
“……”时锦点击光脑屏幕接通,还未开口,那边少年便一脸不高兴地问:“说了今早上回来的,你现在人呢?”
时锦指了指身后的维修厂,“这不刚把机甲送进去吗?”
“机甲?”时晔一愣:“你驾驶的?你不会还在用精神力提升器那种东西吧?!”
时锦:“……没用。”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中午吃完饭要去趟学院的精神力检测所,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那里做什么?”少年疑惑。
“检测啊,既然都不信我精神力在自然上涨,那就去一个不可能使用黑科技的最严格精密的检测所验证一下呗,教导主任也会在,他是检测的监工。”
这男人记性好,说了回学院要测她,在她下飞船之前还特意提醒了一句,至于为什么不选择飞船落地就去检测所,主任也说了,不允许她回学院以后还旷课。
果然不管哪个世界,魔鬼都是魔鬼。
时晔微微抿唇,眉头紧蹙,他担心时锦被那些黑科技害的身体出什么问题,又担心时锦觉得自己对她缺乏信任。
一张俊秀的脸因着这纠结而显得有些别扭之色。
时锦见此,笑了笑道:“怎么心事重重的?”
“没有,”时晔嘴硬道:“不是说会给我带礼物吗?你这次带了什么?”
时锦立刻将手里的水产盒子提给他看了一下,“这个,克洛伐克的学生会长送我的,今晚回家可以吃海鲜大餐。”
“克洛伐克学生会长?洛林吗?”时晔道。
“你也认识?”
少年点头:“洛允少校的儿子,我听说过他。以前少校是我父亲的下士,后来父亲去世,他就被分到了二叔手底下。”
“看来世界还真是一个圈,兜兜转转都是熟人。”时锦道。
时晔今天还是很懂事地没有拖着她聊太久,可能是因为还有两分钟早课开始了。
这周是一周的理论课,所以教室里都坐满了人。
当然,也有例外。
那就是谢殷辞。
听说少年在四年级的时候已经修完了包括五年级在内的全部理论课业,还通过了笔试,所以剩下的学习时光,他要么出现在训练场,要么就是在会长办公室,顺带主持一些学院活动。
时锦途径训练场,高大建筑上方的玻璃反射出早间太阳的光辉。
她抬眸看上去,恰好与站在落地窗边的少年四目相视。
谢殷辞倚靠着窗口,垂眸向下,温柔友好地向她挥了挥手。
时锦:“……”
她面无表情地竖起中指,潇洒离开。
*
训练场这个时间点空空荡荡。
只有一些保洁智能机器人繁忙的工作。
高层的会长办公室里也是一片寂静,窗外日光投入室内,却没有带来丝毫温度。
随着窗帘自动拉合,办公室彻底归于昏暗之中。
黑发少年坐在旋转办公椅上,他的眼瞳在这幽闭的房间里逐渐染上血一样的殷红之色。
下一秒,一道血丝从他唇角滑落。
谢殷辞瞳孔猛地颤动一瞬,仿佛灵魂也在这刹那被人差点儿拉扯出来!
“砰!”
身躯因疼痛而跌下椅子,在铺设着地毯的地面痛苦地蜷缩起来。
他捂着心口,大口喘息着,汗水与血液齐齐流淌而下。
脑子里不断响起稚嫩的孩童声音,就如鬼魅般如影随形。
【你失败了。】
【你失败了。】
【你没有完成我交予的任务。】
【你让别人夺走了属于我的养分。】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冰冷刻薄的言语回荡在少年脑中。
谢殷辞死死盯着地面,他全身剧痛,声音颤抖,脸色惨白,却在此刻依旧强制自己露出一抹恭敬的微笑,道:“抱歉……主人,是我的错……下一次,绝不会失败了……”
【已经两次了。】
随着童声的出没,一道银白的身影在这昏暗的室内隐约浮现。
谢殷辞眼前出现了一双白皙稚嫩的小脚。
他慢慢抬眸,看向已经有五岁孩童大小的银发身影,眸光略微惊异,但随即又被身体上极致的折磨所覆盖,承受着剧痛,眼白布满血丝。
【第一次借用我的力量,在虚拟世界却没有除掉她,第二次,又在任务里被人捷足先登。】孩童微微眯眼,红瞳间冷意迸发,【如果你后面依旧表现的这么无能,我就停止与你的合作,收回此前给你的全部力量。】
“真的,十分抱歉,后面,我绝不会……再让您失望。”黑发少年匍匐于地面,额头磕在地毯,修长身躯看着姿态卑微恭敬,说出的话语也尽显忠心与臣服,然而刘海掩藏下的红瞳充斥着极恨与杀念,不甘与怒火。
【我不喜欢看人痛苦。】
【你最好表现的欢喜一些。】
【我那么多的追随者,最后只留下了你,就是因为不管怎么惩罚,你都会保持笑意,让我心情愉悦。】
“是……”谢殷辞慢慢抬起头。
那张俊美苍白的脸对幼童身影露出温柔的微笑。
被血染红的唇在昏暗中有种令人异常惊心动魄的瑰丽之感,就像绽放在鲜血中的红玫瑰,华美又充满死亡的气息。
一遍盛开,一边凋零。
【我还想在雨林多待一段时间,不要再让任何人打扰我。】
“是。”
疼痛逐渐减弱,那幼童打了个哈欠,稚嫩的手臂揉揉眼睛,露出困乏之色,【记住这个惩罚,再有下次,蚀骨钻心可比今天这程度还要强一百倍。】
“……遵命。”
谢殷辞声音沙哑,待幼童的身影消失以后,他才慢慢放松下身体,松开一直紧握的双手。
掌心已留下指甲深深的红印,甚至隐约见血。
他的双臂青筋血管暴起,肌肤一片惨白。
窗帘忽的自动拉开。
窗外阳光明媚,白云朵朵,温暖舒畅。
日光洒在桌子下面那少年的身上,光线勾勒出他左脸的五官轮廓,另一边的背光面却陷入阴影,晦暗莫名。
过了几分钟。
谢殷辞扶着旁边桌子慢慢站起身。
他走到窗边,似乎想离阳光再近一点,身躯轻轻倚靠着窗口。
垂眸之时,恰好与下方的时锦四目相视。
时锦扎着马尾,气息活泼灵动,手里还提着克洛伐克的水产盒子。
阳光洒在她身上,就连眼瞳也在那一刻浮现出金色的微芒,像是真正站在光里无拘无束的人,被温暖的日光肆无忌惮地偏爱着,与此前昏暗幽闭的室内及这其中卑微求全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
“……”
他忽的鬼使神差地朝她挥了挥手。
当然,她也毫不意外地对他做出一个不太友好的手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