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师尊的第一眼，苏新鸿心中一突，直呼大事不妙。

师妹睡在自己身边，房间里还有着秦霓玉和司浅玥的味道，都不需要太过留意，以女人在这方面的注意力，绝对能够脑补一出来回拉扯的连续剧。

但很快的，他意识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此时的师尊失去了往日那般从容与淡定。

过去，虽然女人习惯性摆烂，妥妥的一个废物形象，可在基本的妆容上也有着自己的风格，慵懒中有点小精致。

然而眼下，那雪白的裙角有几处碎裂痕迹，飘柔的发丝些许凌乱的披散在胸前背后，甚至自身的气息都不似往常那般淡定，颇有些仓惶狼狈的既视感。

他心中惴惴，这两个女人不会真的私底下大打出手了吧？

“没什么，就是教训一下当年的手下败将而已，努力修行三百多年还是個废物，要不是下界最多只能发挥出登仙巅峰的实力，那女人早就被我打的鼻青脸肿，连她徒弟都不认识了！”姜毓瑶淡淡出声，风轻云淡，仿佛她不过是去散个步而已。

苏新鸿对此不做评价，也不提及先前灵玉膏的事情，果断岔开话题：“那师尊是过来看望雪茵的吗？”

心里却在细细琢磨，据他所知，祝仙子只是一道投影，却能让师尊这般认真，实力也不容小觑啊！

“……算是吧……雪茵的情况如何？”

稍许的沉默之后，女人还是微微颔首，将目光看向床上的少女，尽管这也是个逆徒，但在在自己的徒儿面前，对徒儿的关爱上，装也要装的为人师表一些。

只不过……

看着依偎在逆徒身边，一副心满意足模样，即便睡着了都嘴角上扬的二徒弟，姜毓瑶觉得自己先前没有太过关心这丫头是个正确的选择。

一瞬间额头青筋跳动，姜毓瑶甚至有点怀疑先前的一切不会是小姑娘故意施展的苦肉计吧，通过那种失去理智的行为，反而得到了师兄一整晚的关心。

瞧这美滋滋甜蜜蜜的睡颜，你说这丫头有事？谁相信啊！

这丫头人小，心眼不小呢！

“呃……”

察觉到空气中压抑指数瞬间飙升，苏新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师尊的情绪，只是安耐住找死的冲动，很是平淡的开口：“没什么大事，就是小姑娘年轻气盛，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已，刚才醒过一次，恢复了神智，又是害怕又是后悔，后来被我严厉的批评了一顿，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我听不下去，所以又让她继续睡了。”

正所谓说话也是一门艺术，不同场合下，应该刺激还是平复周遭情绪，他还是分得清的。

师妹已经安抚过了，现在需要的是安抚师尊。

说起来，他这个当徒弟的也挺难的，既要顾忌师尊脸面，也要照顾着师妹的自尊。

想要一碗水端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是嘛？”

师尊大人瞅着徒儿那貌似纯真的眼神，将信将疑，但二徒弟那亲密的动作和太过甜蜜的笑容还是看的她分外扎眼，简直就像是在宣誓主权向她示威一样，越看越让人血压升高。

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她随手一挥，一道柔和的法力自她掌心涌出，不仅将凌雪茵从逆徒身边拉开，还贴心的为她裹上被子，又轻轻的推着她像是个毛毛虫一样滚到了床的另外一边，抱着个枕头睡了。

这下顺眼多了。

看着与先前完全两个风格的画面，姜毓瑶心里舒坦不少。

苏新鸿倒是趁机伸展一下胳膊，刚才被小姑娘抱得太紧，手臂都有点麻了，而且衣服上面还湿漉漉的，不会是这丫头的口水吧，多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像话吗？

“瞧你这一脸嫌弃的，亏雪茵还这么粘着你，你这师兄怎么当的？”

耳边传来师尊试探的声音，苏新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吐槽道：“师尊，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个晚上都一动不敢动了，容易吗我。”

“……”

姜毓瑶特意瞅了逆徒两眼，发现他不仅没有半分心虚，甚至还格外的振振有词，这才揭过这茬，不和他追究这点小事。

她莲步轻移，又挥了下手将徒儿扫到一边，拍了拍床榻，修长笔直的双腿微斜在一边，这才优雅的坐了下来。

然后趁着逆徒不注意的时候，女人两条凝滞白玉的藕臂忽的撑在床上，紧接着婀娜曼妙的上半身猛然前倾，那张绝美的面庞紧贴上来，距他只有一尺之遥，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徒儿那张俊逸的面庞。

“呃……师尊，你这是……”

迎面都能看到女人毫无瑕疵的容颜，嗅到身上淡淡的熏香。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苏新鸿吓了一跳，这是要干什么？

可姜毓瑶没有回答，只是清冷着一张美丽的容颜，明澈的瞳孔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苏新鸿头皮发麻的回望着，好似能够从中看到自己的面容，让他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已。

实在是太过突然，完全没有心里准备，并且情况也有点复杂，一时间分不太清这女人是故意打趣挑逗，还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讲。

良久之后，知道头上沁出几滴冷汗，苏新鸿轻轻吸了口气，身子缓缓后仰，干巴巴的开口：“师尊，有话您直说就是了，没必要搞这种阵仗，徒儿有点害怕！”

“……”

一句话就让场面破功，姜毓瑶咬牙瞪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害怕的，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话虽如此，不过看着逆徒从一脸平静到不太自在，最后又是别扭又是尴尬，女人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她摆正姿势，腰背挺直，清了清嗓子，很是认真说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你没有经历过，所以特地过来通知你一声，防止待会太过突然，不太适应。”

“嗯？什么事情？”瞧着对方那正经的样子，苏新鸿也是打起了精神，不解问道。

“为师与你一块在落霞城隐居了也有十多年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本来是能够继续住下去的，但偏偏这段时间意外频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到这里，姜毓瑶恍若远山的黛眉蹙了起来，神情显得格外凝重。

“师尊，您说的是？”

苏新鸿心中顿时七上八下，他目前只是个元婴，可今天无意间得知了太多目前不应该知道的消息，想要统筹起来分析一下，都觉得很是吃力，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从哪一个切入点开始。

“今天和那女人说话，我故意没有瞒着你，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接受的缓冲。”

师尊大人也不隐瞒了，直接说道：“为师尚且年幼时，的确和祝萦彤玩的很好，毕竟我家虽然不是圣宗，但长年累月的之下，外加每一代都有人为我家分得天宫气数气运，所以就算如日中天称不上，也能说是相当的鼎盛。

只是当初的我有点心高气傲，做了件很得罪人的事情，可以说将当时能得罪的人都给得罪了，那段时间真的差点被各路强者追到走投无路，幸好当时我早有准备，逃得一命，于是躲在了这小山灵界之中，之后确实过了一段很悠闲的日子，期间还收了两个徒弟，就在我以为日子会这么平平常常过下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意外！”

苏新鸿尚且还在整理思绪，可听到这些，瞬间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师尊你指的是城外的那个机缘？”

“你以为呢？”姜毓瑶轻叹出声，言语间很是踌躇：“以我的修为，这么近的距离却没有发现一只隐藏在这里的机缘，本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再加上这个机缘不仅吸引了此界诸多宗门大派的强者前来，甚至连四天之中元莲圣宗的弟子都亲自来此，而且，那两个小姑娘来就来了，竟然还将祝萦彤带过来了……”

苏新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精彩，即便他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中间的因果关系，但结合他亲身体验，却是能够连接成一道异常恐怖的来龙去脉。

正是因为城外那个机缘的关系，所以自己才想要敲打敲打府上的陈岩孙鑫等人，由于孙鑫的胆怯，他意外碰到了秦霓玉，将她化身给绑了回来；而秦霓玉的关系，又让他吸引了司浅玥的注意力；然后因为这对师姐妹和自己的关系变得复杂，没有在争夺机缘失败之后就此回归元莲圣宗，导致她们的师尊也随之下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祝萦彤认出了自己修行的太合宝录。

如同最初只是一个小小的风旋，经过时间的推波助澜，不知不觉中化作了卷动巨浪的风暴。

“师尊的意思是……”他顿了顿，迟疑出声：“您怀疑祝仙子会泄露您的消息？”

“都不需要她暴露我的消息，只要她见到了我，认出了我，然后她的两个徒儿也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么就像是天机泄露了一般，有大能修士便可以通过这条线推算到我的所在，接下来将会是……”

姜毓瑶没有把话说完，但后面的内容足以让苏新鸿自己脑补了。

“师尊，您是想说……想说这次真的准备跑路了？”

有那么几次，姜毓瑶提出想要跑路，他都以为只是师尊怕麻烦而随口说出的戏言，只是这次却不一样，她没有直接开口，而是详细的列举了一大串的理由，让他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听到徒儿的说辞，女人有点不乐意，气呼呼的瞪着他：“什么叫跑路，我那叫暂避锋芒，韬光养晦。”

“不都一样么？”

苏新鸿嘀咕一声，但又赶忙住嘴，转而斟酌片刻之后，轻轻出声：“师尊是想要抛下这一切，带着我和雪茵一块离开？”

“你觉得为师乐意这么做？形式比人强有什么办法？我也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事情会转变到这种情况。”

姜毓瑶耸了耸香肩，与其也颇为无奈：“莪知道你可能还有点留恋和不舍，毕竟这是你付出了十年心血的地方，眼看着就要矛盾转移，一切照旧了，甚至新的城主府都要建立起来，但为师在这种事情上没必要骗你，我跑了好几百年，在这方面的直觉还是很敏锐的，再不跑可能就来不及了。”

苏新鸿满头黑线，师尊，这是你值得骄傲的地方吗？

“怎么，逆徒，你这是在犹豫吗？不想跟为师一块走？”见到徒儿沉默不语，女人抿了下红唇，娥眉紧皱，有点不开心了，冷笑道：“也对，为师不在了，你也就甩掉一个包袱了是吧，可以和你这同样逆徒的师妹另立门户，真正意义上欺师灭祖了？”

他闻言当即哭笑不得：“师尊，您这是在说什么啊！”

“那你还犹豫什么？还是说你有点接受不了？”

“我……我只是……”苏新鸿摇了摇头，忽然抬起头，目不斜视，认认真真的看着身边像是要和他闹脾气的女人：“短时间内接受不了确有此事，但更多的还是有点意外。”

“什么意外？”女人随口问道。

苏新鸿轻笑一声，叹道：“平日里师尊将徒儿当做逆徒来看待，没想到想要跑路……嗯，选择性撤退的时候，竟然还不忘带上徒儿，没想到徒儿在师尊心中还是有着不小的地位呢！我很意外！”

“？？？”

听着徒儿格外真挚的声音，望着他那没有一丝杂质的瞳眸，短暂的呆滞过后，姜毓瑶受惊一般迅速移开目光，飘忽的眼神游离在床头幔帐和天花板之间，就是不敢与这逆徒对视。

逆徒是什么意思？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过来只是想要让他准好准备跟着自己跑路而已，他突然说这些干嘛？

女人被逆徒一句话说的浑身不自在，血气不正常的朝脑袋涌动，白皙如玉的手掌都快把腰间的裙子扯出裂痕，两条腿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这逆徒居心不良，想要乱她道心啊！

“咳咳！”

好一会之后，女人才紧绷着俏脸，故作淡定的开口：“别异想天开了，为师只是担心你这逆徒落在某些坏人手中，被他们利用，暴露为师的方位，你一个逆徒还想为师有多在乎你？”

“师尊可真是绝情啊！”苏新鸿笑了下，没有怎么在意，只是眼睛闭上又睁开，谈起了正事：“那师尊可有什么计划？就算徒儿愿意陪你一块离开，但也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吧？”

“我……为师自有打算，你放心就是了，到时候为师会带着你们师兄妹二人离开。”

姜毓瑶留下这么一句，便起身准备离开，徒儿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她必须要赶紧回避一下。

不过才一起身，她又怔怔的看了眼仍然在床上坐着的少年，心中思绪百转，有句话逆徒说的确实没错。

为什么明明知道危险将近，她却是第一时间想要带着逆徒跑路呢，大概是这些年来，家人朋友一切过去所拥有的全都不在了，还留在自己身边的，自己真正拥有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自己若是连逆徒都不带了，那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呢？

她只有这徒儿……

“师兄是我的，谁也不许抢！谁也抢不走！”

正当女人情绪酝酿的时候，忽然一道如梦呓般的声音响起，让她复杂的心绪瞬间告破。

尚且清醒着的两人扭头一看，只见被子里抱着枕头睡得正香的凌雪茵不知又是梦到了什么，竟然自言自语的说起梦话来。

“你们这些坏女人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师兄才不会让给你们！就算是师尊也别想！”

！！！

姜毓瑶怒极反笑，这可真的是好徒弟啊！

睡着了还不忘惦记着你师兄是吧？

好啊，我让你惦记！

正觉得有点尴尬的苏新鸿猛然一惊，刚才还准备起身离开的女人竟然又再度坐了下来，并且眼中充斥着先前所没有的玩味与揶揄。

“诶，师尊，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不是要去准备跑路的方案吗？”

“不做什么，只是你不觉得你师妹的心里有点病态吗？先前提剑要砍祝萦彤就不说了，现在就连做梦都对你念念不忘，为师觉得这不正常，是一种心性上的病态，明明拥有道心通明，却还这么畸形，需要好好矫正。”

这一次的女人动作并不迅速，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浩瀚的法力便喷涌而出，一把将逆徒拍倒在了床上，与另一个逆徒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

“这……师尊，雪茵年纪还小，她不懂事，她……”

苏新鸿动弹不得，面对着那居高临下的女人，只能嘴上尽可能的反驳。

“年纪小，不懂事，是理由吗？”姜毓瑶冷哼一声：“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修行错误便需要改正，难道不应该吗？”

“那您赶紧给师妹纠正啊，您这么对我是什么意思？”

苏新鸿满头大汗，不对，是浑身大汗，如今的事情不论是精神还是心理都有点不太对劲，而在这不对劲的情况下，反而给他带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徒儿，说话小声一点，你也不想动静太大，吵醒了你师妹吧？”

姜毓瑶只用一句话，便将苏新鸿的一切挣扎堵了回去。

！！！

师尊，您说这话是真的吗？

女人在他身边坐下，俯身看着他尴尬的神情，忽而眨了眨眼睛问道：“徒儿，雪茵这丫头做梦都在惦记着你，你就一点都不感动吗？这么听你话又乖巧的师妹，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

苏新鸿迟疑片刻，没好气的开口：“师尊，雪茵是徒儿带大的，徒儿目前还不是变态！”

姜毓瑶立时愣了一下，眼神怪怪的看着他，若有所思，但很快就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你这逆徒为师养你十来年，怎么生出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苏新鸿白了她一眼：“师尊，真要算起来，是徒儿养了你十年，不要搞错主次顺序了。”

女人当即哑口无言，她与逆徒之间的关系，和两个逆徒之间的关系不能一概而论。

“师尊，可以放了徒儿吗？”眼见女人一脸为难，他连忙开口。

“小混蛋，想得美！”

女人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思绪抛到脑后，然后嫣然一笑，顿时昏暗的屋内都明亮了起来。

她伸出柔荑，轻捏着徒儿的面颊，淡淡出声：“为师是不是平时给够你们两个好脸色了，让你们觉得可以随便挑衅为师，而不受到什么惩罚？你要知道，为师也是个女人，心中气量也就那么芝麻大一点，以前是我懒，不愿意管你们，现在为师为什么要忍着，有什么不爽难道不会当场发泄出来？”

苏新鸿脸上有些发白，不知怎么的，有点害怕：“？？？”

“你这逆徒，态度还算良好，为师可以大人有大量的不和你计较，但是这丫头，做梦的时候都在挑衅为师，你觉得为师为什么还要给她好脸色看？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吗？既然她这么大胆，投之以桃，那为师自然要报之以李。”

说话间，姜毓瑶一点点的俯下身来，绝丽风华的容颜逐渐从上往下来到苏新鸿的眼前，距离近的甚至能够相互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脸上一片温热。

“师尊，你这是要干什么？”苏新鸿喉咙鼓动一下，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

“我要做什么，你这逆徒就一点都不期待吗？你大逆不道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想法？”

“我真没有，师尊，你用师妹来威胁我，你让我有什么好期待的！”

“呵呵！”

一声玩味轻笑，终结了那模棱两可的交谈，女人单方面的将手伸进了她的怀中，取出了昨天自己亲手送出的贴身布料。

“叠的还挺整齐呢，逆徒，你倒是有心了！”

苏新鸿面红耳赤：“师尊，我……”

他话都没有说完，女人就展开那块布料，盖在了他的脸上，也盖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然后，不知是不是特别刺激一般，姜毓瑶特地瞅了眼旁边还在碎碎念的少女，忽然更有干劲一样，掀起那布料的一角，将脑袋低了下去。

好了好了，为师知道你师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