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苏新鸿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可当借贷的力量自然而然的由苏芷婧施展出来后，他眼皮还是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一下。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就像最开始系统提示的那样，除了系统本身发布任务给予奖励的功能外，其他能力都是得到系统碎片并且兼容之后才获得的。

其中推衍是小山灵界的碎片，血源是云璎珞留给自己的碎片，仙则是小曦一口吞下飞仙图的碎片，三种功能看着来历各有出入，但实际上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主要是作为仙道碎片的飞仙图过程太过夸张，让他难以在这方面联想。

但以上三个系统功能的来源都有迹可循，唯独借贷这个功能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它是随着系统更新，小曦的出现而自动出现的。

不对，当时是他自己陷入险境，主动提出向系统借用力量而形成的反馈。

起初他以为这是系统更新而加载的新功能，后来随着血源碎片的兼容，他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很久以前老妈她们争夺某件宝贝之后，不知如何处理这块碎片，所以特地将其放入他的体内，这才导致因为系统之间的联系，也解释了他为何能穿越到修仙世界。

可现在事实证明，所谓的系统碎片其实就是小妈仙祖他们的不朽之道，这一下子性质上都变了。

就像是系统的逼格被拔高了一般。

以前他只觉得系统可能是某件宝贝，因为几大不朽的争夺，而碎散在各处，处于破碎和不完整的状态，毕竟在很多方面系统确实不怎么给力，再加上小曦的摆烂表现，让人产生这样想法也无可指摘。

但现在揭示了所谓的系统碎片便是不朽至尊们的不朽之道，再联系系统本源中看到的景象，那系统究竟是怎样的东西，才能约束住不朽强者们的不朽之道？

即便只是部分，都很值得深思啊！

而且这個关系揭示之后，另外一个问题随之而来，那就是如果借贷真的是老妈的不朽之道的话，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就变得微妙起来了吗。

“咳咳。”

强装镇定的干咳一声，他也没有心思在意女人手中的两件界宝，只是估摸着开口：“那个，仙子，不朽之道也是能够传承的吗？”

如果说天赋体质能够通过血脉传承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甚至血源功能也能从侧面证明，但不朽之道就显得过于超前了。

如果说这女人死了，他继承遗产还能说得过去，可她不还活的好好的吗？

“你觉得呢，如果我知道还会有你这么一个人吗？”

苏芷婧看着从容镇定，美丽无暇，但语气却带着一丝愠怒。

如果只是太一之道还好，太一本天成，一个小家伙被大道眷顾，先天太一神体还是说的过去的。

可不朽之道是怎么回事，这是独属于她的东西，自己当时脑子抽风了么，居然真的将不朽之道分他一部分？

不管这小家伙真是自己生出来的，还是通过其他方法创造而出，这都是不容置喙的铁证，也是她不愿让苏凝熙和云璎珞知道的内情。

苏新鸿倒吸一口凉气，唏嘘出声：“你这么说可真是让我心寒啊！”

“别在这里给我阴阳怪气，快点走，让我看看你这小家伙到底什么来历。”

苏芷婧真的不想和小家伙在这上面纠缠，按照她最初前往天宫途中的设想，什么大孝子好大儿，只要两人真的见面，不朽的位格独一无二，苏新鸿的来历不用说都会在不朽大道的映照下一清二楚。

但真正见面之后，她悲哀的发现，不做点什么，她就真的说不清了。

“那个小妈……不是，苏仙子……我是说如果啊……”

苏新鸿酝酿一下情绪，试探性的说道：“如果最终证明，你我没什么关系，也不是母子，你会怎么对我？”

饶不得他不慎重考虑，光是道之一字，对于此界修士便是一种无上的追求，求道求道，求的便是这虚无缥缈却又至高无上的东西。

普通人都是如此，不朽又如何能避免，没看见为了夺回仙道，仙祖搞出多大的动静么。

那苏芷婧又岂能免俗，部分不朽之道在他身上，天知道对不朽本人而言能产生什么影响？这不得想法子拿回来？

女人毫不犹豫，果断开口：“这还用问，将我不朽之道还回来，我们还能好好说话，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哪怕岚尊和那位都保不住你！”

“呃……”

苏新鸿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没有在这个可能性上深究，转而问道：“如果我真是你儿子呢？”

“真是我儿子？”

苏芷婧顿了一下，语气微微变化，很有磁性，展露笑颜，玩味道：“那我可得好好尽一下身为娘亲的职责了。”

“嗯？真的？”苏新鸿深感意外，居然能从这女人嘴里听到这样说辞，莫非她也想当个好母亲？

“那当然了。”女人笑容灿烂，无比动人，绽放出惊艳的光彩，霎时间风情让石人都要为之心神摇曳：“如果你真是我儿子，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先将你重新塞回我肚子，重新孕育一遍再说，毕竟做个好母亲，总得从最开始慢慢熟悉，反正也用不了多少的时间。”

苏新鸿听得脸都有些发绿：“！！！！”

不是，小妈你认真的吗？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你还说这种话！

另外，回娘胎重来这事不朽也能做到？

瞧着小家伙头皮发麻的模样，苏芷婧瞪了他一眼，广袖挥动，带着笑意开口：“走吧，别墨迹了，这是不朽大道掀起的大道回光，若是我只身一人，还能坚持很久，但你我二人，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哦！”

苏新鸿捏了一把冷汗，果断跟上，心中暗暗祈祷刚才那话只是在吓唬他，不然真让他回炉重铸，这还得了？

……

虽然眼前景象乃是大道回光所现，可其中的一切全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身处其中，恍若真的置身于那座道蕴浓郁，造化遍地的远古洞天。

苏新鸿跟着女人走了片刻，思绪从刚才那离谱的交谈中冷静下来，这才抓住了事情的本质，清了清嗓子开口：“你说前往一切的原点看清真相，指的是你这条不朽之道的原点，那么说此时此刻正是你将要成就不朽，或者不朽大道将要化作先天的前夕？”

他总结着仙祖成不朽的经验如此分析，但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仙祖成就不朽那可是费了多大的劲啊，不仅传道天下，还在仙道之上开辟诸多境界，前前后后历时多少万年，这才一跃而起，成为高高在上的不朽，可世间除了他之外，并没有拥有借贷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四天之上，万界之中，借贷二字更像是人与人之间一种约定俗成的交易行为。

这种大道怎么成就不朽的？

苏新鸿歪着脑袋，想了许久，以他目前的道行，实在无法理解其中的操作。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还年轻，说了你也听不懂，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参悟太一与剑道，那些比较适合你！”

苏芷婧不咸不淡的扫了他一眼，若是在仙道之上，她自是无法与仙祖相提并论，但是于自身的不朽之道，她有足够的发言权，不需要他人评价，在此道上，她便是唯一至高无上的存在。

苏新鸿脸色一垮，小妈也太敷衍了，真的很怀疑她能不能尽一位当妈的职责。

就在他准备再度从旁敲击的时候，忽然前方一抹能够夺尽这片洞天所有光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奢华的宫阙由九彩神玉修筑，氤氲的灵光在宫殿周围化作真龙、神凰、白虎、玄龟各自舞动，这座宫殿之中，一个女子静静盘坐在那，双眸闭合，乌发垂落，玉靥恬淡而平静，美的让人只觉不真实，说不出的超然与静谧，明明就在眼前，却恍若身处一片仙域之中。

这……这就是苏芷婧成就不朽前夕的模样吗？

苏新鸿盯着她打量片刻，又下意识转动目光落向身边的女子，似乎想要对比两者之间的区别。

“怎么，是不是觉得生了你这个逆子之后，本宫没有以前好看了？”

察觉到他的注视，苏芷婧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继而又道：“所以，作为对本宫的补偿，你那两枚界宝，我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啊！”

苏新鸿瞠目结舌，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来。

不是，这是一码事吗？

他只不过移动一下眼神，这女人不仅能将话题引到生孩子的补偿上，还找借口将他身家给贪没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用不朽之道借走的宝贝，哪有不还的道理……”

梗起脖子，他不可能这么平白无故就将身家交出去，当场便要据理力争，但话没说完，盘坐于大殿中央，安静祥和的宛若一尊羊脂玉雕的女子却是突然脸色一阵潮红，“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娇艳的红唇沾染上血渍，顿时美丽无暇的仙子身上多了一份凄艳之色。

“这……这是……”

苏新鸿神色一滞，不满的话语重新被塞了回去，同时傻傻的看着前方。

不说的要成为不朽么，怎么还吐血了，你这状态能成不朽？

“别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多大点事。”

不屑的瞥了小家伙一眼，作为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苏芷婧却是淡定的很，不疾不徐道：“都说了这是我成就不朽的前夕，当年我饱览群书，总结归纳，终于悟出大道之处太一的真谛，自此一路高歌猛进，非但同辈之中无人是我一合之敌，即便是修为强于我的前辈也都被莪以下克上，击败者不盛累数。

当时，我信心十足，意气奋发，势如破竹的踏入天尊境界，觉得太一之道天下无敌，借此成就不朽也不在话下，事实上当时即便圣族衰微，煌天一族崛起，天尊强者层出不穷，我也从来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心中只有不朽一个目标。”

即便只是听着，苏新鸿都觉得热血上涌，很是非常激动，不用说了，老妈当年拿的是妥妥的爽文剧本啊！

然而，女人的话锋也在此刻一转，有些惆怅与无奈：“我自己对不朽道境成竹在胸，觉得用不了多久便能成功，可现实却是我再怎么与天尊境界深造，修为与日俱增，却依旧没有看到不朽的存在，并且不知道多少年后，我迎来一场大天劫，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渡个劫小意思，实际上我差点没有渡过，导致道伤加身，几乎化道身陨。”

随着她的讲述，前方盘坐的女子无暇抹去嘴角的血迹，修长挺直的仙躯一震，呼啸迸发的太一光芒之中，一片神异又至高的大道界就这么徐徐的铺开在苏新鸿眼前。

那是一方纯粹由太一之道构筑的世界，上方是宇宙星空在转动，下方是地火水风在交替变换，其中神兽呼啸，山海奔腾，宏大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强大的令人窒息。

可饶是这样的手段，却依旧无法掩盖其中不断扩散与碰撞的劫运之力，一缕幽光将整个世界平等的分成左右两半，其中左边星海翻转，神兽仙灵层出不穷，右边却同样如此，无论左边出现什么变化，右边在劫运的催动之下，都能恰到好处的演化出一模一样的道法神通与之对应。

两边你来我往，看着势均力敌，可这是一位天尊修出的大道界啊，有一股外力打入其中，许久都无法抹除还势均力敌，可想而知这股力量有多么可怕。

怪不得苏芷婧一时间也无法应对。

“噗！”

又是一口精血吐出，这时苏新鸿身边的小妈没有开口，反倒是正压制体内伤势失败的女人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发出一声苦笑：“果然啊，我这条太一之道选错了吗？太一虽然强大，但终究是我感悟天地大道，刨根究底、总结归纳而来，并非是我个人独一无二的东西，因此天劫降临，大道映照出完全一致的轨迹也很正常。”

苏新鸿闻言一怔，眼神微动，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那片太一大道界中呈现出来的画面，大道变换宛若一面镜子，完美无缺的摹刻出另一半的变化，属实棘手万分，除非自身修行超越大道的范畴，否则终将受制其中。

身边凝住眼眸，一脸严肃的女人并不在乎这点道伤，反正她都经历过，还只是大道回光，有何在乎的必要，相比起这些，接下来不朽之路的变化才是她一直希冀回想的内容，不能错过分毫。

“嘶！”

轻轻的一声抽吸之后，苏芷婧索性不再去管大道界中轰隆隆不停不休的变化，只是睁开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眸子，望了半晌洞天的天穹之后，又低头看着手掌，沉默良久，这才轻启鲜艳的唇瓣，扪心自问。

“太一已到尽头，不朽却始终未曾见着半点轮廓。”

“仙祖成就不朽，是先开后天仙道，以众生之力，将仙道推至先天程度，从而统御仙道。”

“旻绝以杀道成就天尊，但劫数一道却也是他自己制定下的规则，以数十万年的时间为跨度，将仙道有劫这一概念深入人心，从而成就不朽。”

“殇皇之道虽然没有暂时尚不清晰，却十有八九与煌天一族有关，总而言之，是借煌天一族的大势，来向天地证明自己的大道。”

“既然如此，那我的不朽之道又在何方……”

……

第二天，苏芷婧轻声自语，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省，更像是回顾过去，重新梳理一切缘由。

“后天之道，传播于众生之间，以众生之力升华为先天之道。”

“先天之道，亘古有之，不变不移？”

“不对，不对，道有先后，时空在前，光暗相随，五行轮转，六合七星，天地变化，乃各有其顺序……”

……

第四天，苏芷婧眼中泛起丝丝光亮，闪烁别样神采。

“或许不朽之道并非他们所言，前人之道所见只是表象，实则有更直观的体现存在。”

“仙道开创，诚然是世间众生对于长生的期许，又何尝不是世界本身对于生灵朝生夕死的喟叹，众生希冀仙道，世界本身也希冀仙道点亮世界。”

“相反，绝以劫数成就不朽，世间仙修又有哪一个希望成仙之后有劫数制约？是众生的恐惧助其成就不朽之道吗？显然不是如此，是这片天地，这个世界，自觉仙道过于昌盛，所以它需要绝成就不朽以来遏制。”

第五天，苏芷婧一扫之前于劫数中萎靡虚弱的姿态，目光如炽，神采熠熠。

“天之道，盛则衰，哀则盈。”

……

“若天地之道圆满无暇，可自太苍起，经帝胤玄辰，又有仙祖旻绝，一位位不朽将自身不朽大道烙印天地之间，是否动摇了大道的完整？以至出现疏漏。”

“若天地大道尚不完美，那后世不朽将自身大道推至先天程度，是否在一定程度上补足了大道的缺陷？”

“不朽诞生，大道有缺，原来如此……”

“不朽之道，以后天衍先天，是以后天生灵为媒介，补足天地之缺，可为何不能简单一点，跳过后天之法，直抵先天大道。”

“既然如此，那我为何不能直接叩问天心，立一新道，查漏补缺，若是天地有灵，自可以我之道，造化圆满。”

……

第七天苏芷婧重新合上流光溢彩的眸子，身上太一之光忽然沸腾，竟是燃起熊熊的光焰，一股股道火自虚无之中浮现，汇聚成化道之力，将她血肉神魂乃至好不容易修成的太一大道界全部点燃，熊熊燃烧的光焰之中，女人身体几乎透明。

苏新鸿顿时悚然，瞳孔紧缩，震撼的看着大殿之中那绝世的身影。

这是世间最恐怖的化道之力，一不小心便会将自身彻底化去，归于大道，但化道的过程，亦是生灵与大道最为贴近的时刻，若是意志足够坚定，几乎能够把握住天地大道最为根本的脉动。

可化道之力一旦引动，几乎没有回头的可能。

苏新鸿瞅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心中无比震撼，这是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可能吗？

不成功便成仁，这是何等坚定的信念。

或者说是女人心中的高傲！

苏芷婧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那一点点透明，即将消散的身影，这才是关键时刻，是不朽之道诞生的契机。

“嗡！”

就在女人身形只剩一个轮廓的时候，忽然一阵极为剧烈的大道涟漪卷动，化作天籁般的声音与两人大道形成共鸣。

“果然，我的推测是对的。”

“大道并非完美无暇，无缺的大道只会限制一切，将世界化作一潭死水，大道本身求变，求变才能长存，故不朽之道即可补天地之缺，也能促使大道发生变革。”

“既然如此，那我的不朽之道又在何方？”

“对了，大道有缺，自己却无力改变，需借不朽之力进而弥补，既然道在求变，为何我不能以此作为锚点，开辟一全新大道，烙印天心，让天地大道跳过不朽，自己选择它想要的改变。”

“春晖秋实，大道由心，贯古通今。”

？？？

这说的是啥？

大道的涟漪将女人的声音反馈的很是清晰，可听得清楚并不意味着能够解释。

况且，这女人此刻正在成就不朽之道，与他本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又一股大道涟漪涌来，带来女人新的领悟。

“对了，证道一途，由我自身出发，身体力行，以证天地。”

“我欲成就不朽，但以此借贷之道，我于此刻凝聚不朽道果，相应的未来便需要另外一枚道果进行补偿，一饮一啄，一增一减，首尾相合，实乃功成。”

哗啦！

化道之火顷刻间消散一空，太一之力与大道光辉蜂拥而来，于大殿中央重新凝聚出一道无可挑剔的美丽身影。

她缓缓睁开水晶般剔透的眼睛，刹那间不朽大境的恐怖气息席卷整座洞天，撼天动地。

但下一刻，她信手朝虚空中一捏，一枚晶莹剔透的道果落入她的掌心，尚不等她拿稳，旋即又化作一道流光彻底融入她的体内。

这个瞬间，炽盛的光焰之中，她一半的身子似乎有些朦胧，像是不处于这个时空。

女人这时心中忽然有感，微睁着眼眸自语出声。

“我以借贷之法成就不朽，道果并无实质支撑，尚且不稳，所以需以实物维系，以佐证我之大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我的孩子。”

苏新鸿沉默：“……”

这一句，他想不懂体内的大道都给予了反馈，一定程度上，他就是那枚道果的具象化体现。

只是，老妈成就不朽，由于脑洞太大而时间太短的关系，不朽境界的理念先行，却无实际行动支撑，正好与仙祖等人相反，他们在不朽之道上践行数十万载，由众生为基础，足以支撑一枚不朽道果的存在。

苏芷婧不朽之道的理念构筑他的本质，而实际却需要他自己亲自实践。

老妈你真行！

这相当于他的出生便倒欠了一枚不朽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