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为左贤王波尔多麾下最勇猛的部卒,这位是左当户哈士蟆大人……”
匈奴人的汉语官话,说得实在蹩脚,口音太重,任平站在城墙上,听得云山雾罩的。
“把罗愣娃给我叫来!”
“诺!”
任平面对城外的匈奴喊话使者,一脸微笑的同时,暗暗招呼一旁的自家传令兵。
“打旗语!”
城外的匈奴左当户哈士蟆也没闲着,其在派出会说汉话的手下,上前向沃野城喊话,自报家门试图与任平交涉的同时,以匈奴特殊旗语为令,偷偷摸摸的把他军中,精挑细选出来,扛着粗木以做攻城锤,架桥工具的勇士,从队伍的最后,往中间部分运,以便之后自家下令攻城时,他们能够更快速的赶到沃野城门之下。
匈奴人不是第一次南下了,对于攻击大汉的土坯城,他们有自己的经验。
似这种边防土坯城,年久失修,就是一个样子货,一碰就成渣,其只要用大木在壕沟上,搭个能过马的简易桥,大部队一到城下,攻城槌随便找個城墙薄弱点撞几下,土坯墙便会出现坍塌。
到时候有了缺口,仅凭借这些边防守军,如何能够抵挡住自家的骑兵?
以目前哈士蟆掌握的情报来说,他的设想没有错。
其现在只知道,沃野是个破城,上次巴图之所以兵败,皆是因自家大王和一众权贵谋划的好。
看前面先锋部队的尸体,说明这城里不缺箭。
但那对于哈士蟆来说无所谓,其麾下的人数够多,战马够快,少数精锐,还着了甲。
拼着挨上二三轮箭雨,他就可以率队冲到沃野城下了。
一到城下,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按照之前的情报,哈士蟆可知,城里原本只有几百老弱病残,就算今年的移民到了,也不过是数千人。
数千临时拼凑出来的士卒,能打得过自家麾下的勇士?
在哈士蟆眼中,如果自己的先锋部队,不是中了对方的奸计,肯定也不会这么惨的全军覆没。
更何况,几百人的先锋部队,都死在了沃野城外一百步左右的位置,这更加说明了沃野城中,虽然不缺箭,但缺使弓的人。
如此一来,哈士蟆愈发对于接下来的冲锋,充满了信心。
“将军!”
“愣娃来了!嘿嘿……汝观城外匈奴兵马如何?”
罗愣娃闻言,撇了一眼城外,满脸不在乎的回道。
“将军!俺读书不多,不懂啥大道理,但小时候俺看过犬斗,街面上的野犬争斗,时常拖家带口,三五成群,相斗结果,亦是犬多者胜。
每每犬多一方,自觉占尽优势,未斗之时,便认定自家胜了,尚未开斗,狂吠不止,犬少一方见之,还未斗就已然输了七八分。
后再被多犬一方随意冲锋撕咬几下,便作四散奔逃,余者摇尾乞怜。
不过亦有不同犬者,虽犬少却凶悍,未斗时不吠不咬,一旦开斗,便是不死不休!
以俺来看,城下那些匈奴崽子,不过是倚仗数量的寻常野犬罢了!
若将军愿意,俺领着麾下儿郎,冲出城去,不消一顿饭的功夫,俺就能把那个什么当户头颅,给将军提来!”
“愣娃!军中无戏言!”
不管罗愣娃是不是吹牛,任平都把他的话当了真。
“俺哪里敢诓骗将军!”
罗愣娃见任平神情肃穆,自家瞬间也收了嬉皮笑脸,郑重拱手回复一声后,立马就要转身下城墙,带兵出去冲杀。
“慢!一会儿有你们一营显威风的时候,下去养好精神,到时候别装怂!”
“将军放心!一营无怂人!”
罗愣娃的回话,掷地有声。
送走了罗愣娃,任平挥手又唤来了赵三箭。
“汝挑三百营中好手,吾再给汝一千步兵,汝带着他们就此下城,一会汝待愣娃冲出城门后,引军杀出,以弓箭为愣娃臂援,射杀匈奴崽子,若有匈奴崽子向尔等冲锋,再以长矛,刀剑拒之。”
“诺!”
赵三箭回答得挺干脆,但是心里却十分忐忑,他知道这是要命的活,对面数千骑兵呢!
罗愣娃只有五百人,虽然都披了甲,但要是他们没冲破敌阵,数千匈奴骑兵,瞬间就能将自家这一千三百来人给吞吃殆尽。
然军令已下,此时却不是赵三箭,害怕的时候了。
纵是心中百感交集,其也唯有领命前行。
“将军!赵营长一人统双兵,恐力有不逮,妾身不才,愿代领一千步兵,替赵营长,替将军分忧!”
原本一切都是按照任平的计划在进行,红英突然在这个时候窜出来插言,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红英言罢,城墙上的士卒皆大眼瞪小眼望向任平。
按照任平的心思,自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自己女人出去犯险的。
可不让其出城的话,眼下任平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红英不仅仅是他爱慕的姑娘,还是三营的代营长,擅射,刀剑搏击,在军中也属好手。
这些都是一众士卒有目共睹的,任平此刻脑袋飞速运转,就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其想得满头大汗,依旧没有想出既能服众,又能不让她出战的好理由。
任平的沃野军中,女兵好手要有不少,适合红英的理由,放在她们身上也合适,如果不让红英出城,其如何好教那些女兵出城?
这些女兵好手,亦是旁人的妻子,母亲,闺女。
“小心!”
“诺!”
心中千言万句,脱口只余二字。
“传令兵!”
任平随后的一声大喝,吓得旁边传令兵一哆嗦。
“到!”
“把县丞崔田叫过来!”
“诺!”
崔田年岁虽然大,身上又带着残疾,可走起路来却是丝毫不慢,传令兵下城没多久,崔田便拄着拐杖上来了。
“拜见将军!不知将军急唤下官,所为何事?”
整个沃野城,若是论谁现在最沉得住气,那便要属崔田了。
其那不急不慌的劲头,就是任平也自叹不如。
“与我同在城墙督战!”
“诺!”
崔田闻言,不再多语,而是顺着城墙,向远处眺望匈奴动向。
当任平这里下达完一系列军令后,哈士蟆率领的匈奴骑兵,也完成了布置,其甚至超期完成了目标,已经把扛着粗木的百名壮汉,由队尾,调到了最前列。
此时任平和哈士蟆,虽然看不见彼此间的神情,但他们都知道,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