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明非一呆，然后忽然笑开了，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起了刚升上高中那年，你踩了我一脚的事情。”

“哈？”

苏晓樯的长睫毛扑扑地闪了闪，眼神闪躲，说话时的底气明显有了些不足。

“你、你还记着呢！这都哪年哪月的事了。”

“是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路明非轻声说道。

微风在他身后打着转，带起他的碎发、衣摆。

落叶簌簌而下，却未有一片打落在路明非身上，他的眉宇之间很平、很淡，少了很多以前的嬉笑怒骂，愁眉苦脸。

“......”

苏晓樯一怔，她很少见着路明非是这样的神情，记忆中只在学校的天台上偶然撞见过几次。

那是放学，接近傍晚，绚烂的晚霞散尽了它最后的光彩，最终残霞落尽，天地苍茫一色，无限接近于深蓝的暗沉色淹没掉整座城市，仿佛什么都不存于世。

路明非坐在天台上楼梯房的房顶边缘，一条腿耷下，一条腿屈起，而他就抱着那条屈起的腿安静地眺望着城市最边缘，临界天际线的地方，孤独地像是一个人被落在了世界尽头。

那时候苏晓樯还是抱着观赏天地，开阔心胸的目的去的。

一推开门就正好瞥见路明非耷拉下来的那条腿，然后是他漂浮的碎发，于是再走几步，把他整个人都暗暗观摩一番，心想陈雯雯真是害人不浅，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都能画风一转变成了忧郁少年。

是的，当时苏晓樯还以为他是在想着陈雯雯的事情。

因为继陈雯雯邀请路明非进文学社之后，第二天，赵孟华就也被邀请进了文学社。

这给苏晓樯那个气的啊，赵孟华家世不差，成绩出色，长得也还行，虽然说人品上有些瑕疵，但是带出去还是很唬人的，能撑场子。

再就是当时班上男生中也再没有能打的了，秉承着‘包包要带就带最好的那个’的理念，她是不介意“买下”赵孟华的。

但是偏偏就有個陈雯雯，一出场就直接杀得一众男生丢盔弃甲，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还组建了什么文学社，跟着她天天读着什么资产阶级女白人，简直就是无病呻吟的书......

其中就包括了路明非跟赵孟华，两者相较，路明非肯定是“米粒之光怎敢与皎皎皓月争锋”的。

不过现在，他成了皎皎皓月，赵孟华反而成了米粒之光。

只是......为什么路明非还是这个神情？

这是为什么呢？

路明非对陈雯雯提不起兴趣了？

还是......其实路明非就压根没有想着陈雯雯过呢？

苏晓樯疑惑不解，心想，怪不得今天一整天，路明非跟陈雯雯都没有了以往的互动，没有像以前一样厚着脸皮过去跟陈雯雯搭话了，而陈雯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人默默写着卷子。

“那这不正是我的机会吗？”

苏晓樯看着在自己面前安静站着，仿佛遗世独立的优秀少年郎，心底冒起一个大胆而热烈的想法。

“路明非，做我家庭教师吧，补习费用保证你满意。”

少女巧笑嫣然，如含苞待放的花儿，振翅欲飞的画眉。

“刚刚不还是辅导老师吗？怎么就又变成家庭教师了？”

路明非嘴角一抽，被苏晓樯这一句甜甜的“家庭教师”弄得险些闪了腰。

“因为我需要全方位的辅导，每一科。”

苏晓樯看着他，目光炯炯。

“算了吧。”

路明非看着她眼底的星光，笑了笑，挥手作别，绕过车头直直往前面走去。

“为什么？”

苏晓樯不服气，“你还什么都没有问。”

“你听过童话故事吗？”

“什么？”

“灰姑娘的水晶鞋。”

路明非看着一盏接着一盏的路灯在眼前浮现，已经走得很远了。

于是他大声说道：“灰姑娘只能在午夜十二时之前展露她的美丽，而一旦到点，她就还是那个不起眼的灰姑娘！”

“......你是个屁的灰姑娘！”

苏晓樯气得大叫，“你想说你现在的这一切都是魔法吗？路明非你真的，少读点文艺范的书吧！”

“哈哈哈哈！”

路明非爽朗地大笑。

笑声盘旋进了一旁幽寂昏暗的绿林中，惊起一片鸟雀。

其实就是嫌麻烦罢了，他可不喜欢节外生枝，做这种自缚于笼的事情。

是夜，十点过半。

洗漱完毕的路明非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的床上躺下。

准备开启今天的模拟人生。

【光怪陆离模拟器】

【你使用了个人标签：艺术细胞。】

【模拟开始。】

【你是一个学习成绩优异，还有些艺术细胞在身上的文艺小青年。】

【十个小时后，伱迎来人生的又一个转折，你要去参加一次神秘的面试了，你感觉世界的一角真相终于要揭开。】

【好消息，你面试顺利通过，正式成为了卡塞尔学院的一员。】

【坏消息，你被一位同来面试的人记恨上了，那人的名字你很熟悉，叫赵孟华。】

【你认为你已经完全不用跟他置气了，就像是个屁一样把他放过，但是他却丝毫没有要认输的觉悟，他暗中积蓄了力量，叫上了一批人马。】

【一天后，凌晨，你被一声轻微门锁扭动的声音吵醒，麻烦上门了，来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社会闲散人士，此时收了钱要替雇主把你的腿打折。】

【你的选择是......】

【1、双拳难敌四手，开溜并呼叫救援；2、奋起反抗，战个痛快！】

“......赵孟华是吧，行。”

路明非选择了后者。

开什么玩笑！都模拟了，再怂就不礼貌了！

就是要大胆一点！不死不休！

【你的战意翻涌，打算奋起反抗，言灵也随之升腾。】

【你在战斗中无师自通，领略了‘无限制格斗’的真意。】

【渐渐的，你占了上风，但优势很快被打破，有人竟然带了一支防狼喷雾，并随即向你眼睛喷射，你猝不及防，混乱中被一棍子抽中了左腿，你应声倒下，随后便是狂风骤雨般的殴打，棍击。】

【叶胜跟酒德亚纪匆匆赶来，救下了你。】

【很遗憾，你最终伤腿无法治愈，成了一个瘸子。】

“......”

路明非一呆，感觉他的人生真是曲折离奇，充满了大大小小的不确定性。

【身体上的残疾让你感到迷茫，而你在卡塞尔学院的评分也骤然下降，最后降至了‘E’级。】

【这意味着你只能以后当个科研人员，上不了一线，每天只能面对那些枯燥乏味的数据进行研究，默默当一个背景板。】

【四天后，你不打算去文学社的聚会了，你对这一切都感到兴致缺缺，你踏上了离别的班机，而你成了一个瘸子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

【赵孟华的坟头草，此时四天了，已经开始冒出了一些绿意。】

【你成了瘸子的当天，你就杀掉了他，并画下了他的死状，你把他摆弄的很艺术，像是大名鼎鼎的画作《马拉之死》，而这，也是导致你评分骤降的原因之一。】

【两个月后，你认识了另一位卡塞尔神人，芬格尔，他的评分是‘F’级，跟你分到了同一间宿舍，而他虽然没有什么身体上的残疾，但是却得了‘不泡图书馆就会死’的绝症，所以你跟他很聊得来，并被称为卡塞尔的“天残地缺”。】

【你开始每天跟芬格尔一起泡图书馆，你在一旁看书、画画，他在一旁傻呵呵抱着大屁股电脑说着肉麻的情话。】

【第一年，你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画画。】

【第二年，你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画画。】

【......】

【转眼已经是第八年，你读到了整整八年级，而芬格尔已经读到了整整十六年级，你们两位的传说在卡塞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时，你的画作已经铺满了图书馆下面的电脑机房，把原本十分宽敞开阔的空间拥堵地严严实实，像是砌砖一样，一幅画一幅画垒上，你说，这会让你有安全感。】

【而且，你还希望有朝一日，这些画能让你重回巅峰，过上梦想中的生活。】

【一天，芬格尔随手拿起屁股后面的一幅画感叹说，如果你想，随便拿出去一幅，都能卖个天价。】

【因为，你的画，已经不仅仅是画了，而是包含着一些龙族的奥秘，蕴意深刻，一般人看不懂。】

【但看得懂的，又会觉得你极度危险，怕是会遭来无妄之灾，引得满世界的追杀。】

【芬格尔劝你别再画了，如果还想要过安稳的日子的话。】

【你的选择是......】

【1、心中郁结未开，准备出山，名动天下；2、将之前所有的画作付之一炬，灌注心血全力画最后一幅，从此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