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老唐猛地一惊：“不对！”

影子......有两个！

另一个矮一点的身影像是弓着背的黑猫一样，不知道从哪里钻出，眨眼之间便是残影，刀光！

这种速度，绝对是高手！

“明明！危险呐！！！”

老唐大喊，心一惊，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刚见面没多久的小兄弟就要死在自己眼前了吗？

不！我......无法接受！！！

老唐忽然心脏不安起来，开始扭动身体，浑身都像是着了火。

就好像有万千个小人在心底呐喊，他们的两眼瞪大却空洞，嘴巴张到极致——仰天怒吼！

烧！烧起来！

将一切......都烧掉！！！

“啪！”

像是笔被折断的声音。

又像是跳闸的打落声音。

老唐的视野中，路明非所处的昏暗月色浴室好像乍然明朗了一瞬。

然后重归寂静。

“噗嗤——”

微小的声音被轻轻安放。

然后路明非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很平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啊？不好意思，刚走神了，在说什么？”

此时路明非微微将笔记本的摄像头稍仰了一些，画面只能看到浴室吊顶的一角。

而后手腕微微发力，悄然插下。

“嘶嘶......”

小虫一样的叫声接连不断。

老唐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动脉伤口喷射出鲜血的声音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老唐只觉得现在路明非的姿势是一个环抱状。

可能就是在洁白浴缸的边缘，两个人。

然后路明非一只胳膊箍着那個人的脖颈，箍紧了，另一只手手起刀落。

是一柄极细极锋利的小刀，刃长约七八厘米左右，持握处很厚实，一只手就能够稳稳握住，正握法。

一刀一刀往心脏处插去。

“明.......明明啊！”

老唐夹烟的手都有些颤抖，心说这特么又是什么剧本。

喵喵国刺客暗杀人鱼国王子？

有没有搞错！这得是多三流的小说家才能写出这么粗糙的故事啊！

猫耳娘吗？呵忒！老夫平生最不相信这种东西了。

你说是蛇脸人身我都还能信一些......

“！”

嘶！蛇脸人身又是什么鬼！

老唐被自己这个无厘头的怪想法吓了一跳，摁下心底异样的感觉，说服自己说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都被这个神经病给搞糊涂了！哪里有什么人鱼王子！

哪里有什么多出来的影子！哪里有什么杀人事件！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不过都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都是路明非这个坏家伙自导自演！

老唐无端有些害怕，像是一件无法挽回的祸事在前面向自己亲切地招手。

为了缓解这种不安，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嘬吸着已经快要燃到尽头的香烟。

烟屁股的焦糊味很快弥漫至口腔，传至整个肺部，火辣辣的，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老唐？你怎么了？”

路明非正在做收尾工作。

没想到这都能被找上门来，也只能说这些人真是有着鬣狗一样的灵敏嗅觉。

还有执着。

路明非将手掌摁在那血淋淋的、已是破了千疮百孔的温热胸膛上，感受着其生命力的渐渐流失。

身裹黑衣、瞳孔圆瞪的刺客此时面巾还没有摘下，看样子是个日本的忍者，但是......都无所谓了。

“生命，自有来处。”

路明非对着那双眼睛缓缓说道。

声音很轻，轻得麦克风都没有收录进去。

而后，月华之下。

一道幽寂的，鬼气森森的门悄然浮现。

像是隐匿在世界每一处的，不被人注意的阴影。

它是暗礁，是冰山，是脚下的不被留意而又危险之物。

它如同一道虚影般，嵌入了浴缸与瓷砖之中。

但是两者相安无事，有一种怪异的交错感。

路明非拧动了它。

门舌收入，渐渐打开。

这扇在忍者背后开启的门，看起来就跟寻常起居的门没什么两样，2米2，0.9米。

只是门面上，四角，甚至把手......都有着令人惊叹的浮雕。

浮雕大都以人为主，有老人，青壮年，女人，带翅膀的婴孩......

还有些飞禽走兽，如老鹰，雄狮，巨蛇......

比例都很小，像是微缩的罗马耶稣大教堂那样，不过目之所及第一眼并不是圣洁与虔诚。

更不必谈什么宏大壮观。

因为这些都是苍白的颜色，苍白到几乎模糊，宛如最终生命褪尽色彩的模样。

路明非手一推。

忍者就像是只破掉的麻袋一样被丢了进去，黑暗随即包裹了他。

至此，浴室内又仅剩下了一个人。

“淅沥沥、淅沥沥......”

路明非打开了花洒，温热的水流开始流动，裹挟着，化开了那股浓郁得几乎成了褐色的血液，一起流入了下水道。

在不锈钢的蜂窝状地漏上打着沫似的卷儿。

路明非见状，挤了点沐浴露，又找出一些84消毒液倒了点，把浴缸边缘给冲洗了个干净。

重新倒入冰水，躺入其中。

看来泡冰水浴的效果就是好啊，这会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路明非心想着，把摄像头重新拨动了回来。

“......”

入目是老唐呆滞的表情，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像是在思考人生，又像是在逃避现实。

“嗨，你还好吗，老唐。”

路明非语气轻快。

“......”

老唐把目光缓缓移下，看见了那张帅气逼人的脸。

嗯，比刚刚看起来阳光开朗多了。

就是有些鼻血破坏了美感。

“兄、兄弟......你好像流、流鼻血了。”

老唐结结巴巴地说。

“......”

路明非一摸，入手果然有些黏腻，于是捧了把冰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上火了，看起来还流的蛮多的。”

“你们人鱼国的鱼人也会上火吗？”

老唐维持着面部肌肉，保持表情不垮，手指已经点在红色的“X”按钮上，随时准备断开链接跑路了。

“哈哈！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鱼嘛。”

路明非一乐，笑道：

“老唐你不会真信了吧？”

路明非眼前一亮，觉得有戏：

“你不是看过别的怪异生物所以你才信了，鸟人？独角兽？小龙人？”

“......”

老唐心里乱糟糟的，脑子一抽，冒出一句烂话：

“你现在说你是我爹我都信。”

“......”

两人同时沉默一瞬。

“这可真够烂的。”

路明非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