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什么是公公?”周黑牛听不明白,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看,愣愣看着他娘。
付三娘捧着他的脸,笑着说,“娘认识了一个京城的大官,他说有本事让你进皇宫当个小官,就是当公公,专门侍候皇上太后的小官,你要是当了小官,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周黑牛看着付三娘的眉眼,脸色却渐渐地变了。
因为,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发现付三娘满脸的表情都在说谎。
他不知道为何亲娘要说谎,但被骗,还是挺叫人伤心的。
“娘会带大哥一起去吗?”周黑牛问。
“听说他跟田家定亲了是吧?他去了京城,田家势必不会同意。再说了,他都有了差事,还有了亲事,能够自力更生。娘只担心你,你才十二岁,没娘护着你,你将来的日子可怎生好过?”
付三娘说着说着,取了帕子揉起了眼睛。
会看人表情的周黑牛,发现她的表情没有一点伤心,反而有着窃喜。
他的心里更加难过了。
娘的伤心,也是假的?
“我去跟哥哥说一声。”
周黑牛虽然想跟付三娘亲近,也想跟付三娘走,可跟哥哥相依为命几年,他习惯了大小事都听哥哥的安排。
比如去林惜柔家做帮工,也是哥哥先同意的,哥哥跟他说了做帮工的好处,他才同意。
如今看来,做了大半年的帮工,不仅吃得饱了,还穿得暖了。
往年的冬天,他们手脚会生冻疮,裂开流血,路都走不了。
今年则有林娘子送的崭新的大棉袍和长靴子,手脚没一点冻疮。
他和哥哥还攒了好几十两银子,哥哥说可以翻新他们的屋子了,还会给他娶个媳妇。
他不要媳妇,他只想和哥哥在一起。
“娘跟他说过了,他同意了。”付三娘一把拉住周黑牛,笑着说。
“真的吗?娘?”
“当然,娘是不会骗你的。”付三娘眼神躲闪。
这又没瞒住周黑牛。
周黑牛的心里,更加失落了。
他捏了捏付三娘给的荷包,又还回了付三娘的手里。
这一包铜钱,大约只有几十文吧。
可他有几十两的银子了。
“娘,我不缺银钱。”
周黑牛转身就走。
付三娘慌了,将他一把拽回来。
这回不好言好语了,而是一改脸孔,扬手狠狠打了周黑牛一巴掌。
“小兔崽子,老娘辛苦将你生下来,你就这么跑掉?不许走。”
周黑牛眼泪汪汪看着付三娘,“娘,我真的不想去京城,我不想离开哥哥。”
“那小子有什么好?你跟着娘,将来吃香的喝辣的,别说什么捕快,就是县令大人或是知府大人,见了你也得问声安。我是你娘,我怎会害你?”
付三娘急得捏紧手指。
“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童,什么都不懂,如何做得了大官,还让知府县令见到他问安?娘说什么大话呢?”周黑虎冷着脸,推门大步走进来。
周黑虎来到林惜柔家后,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很是长了些个子。
刚来时,和林惜柔的个子差不多,如今已经比林惜柔高半头了,将来的个子,可能会赶上李慎的。
加上他进了衙门一些时日,和一些神情肃穆的捕快们吃住在一起,精神状态变得跟村里人不一样了。
小小的年纪,神情严肃得像个大人。
双目如炬,直视着付三娘。
付三娘最厌恶大儿子。
因为大儿子长得像早死的男人。
她男人厌恶她不劳作,总说要休了她。
总摆着一张臭脸教训她。
好在早死了。
可谁知,大儿子越长越像死鬼男人。
“你知道什么?当了几天捕快,就自以为了不起了?敢教训娘了?”付三娘冷笑。
“娘这几年去了哪里?怎么说话的口音都变了?”周黑虎眯起双眼。
进了衙门,他学了不少知识。
像通过口音判断是哪里人氏,这可是最基本的能力。
他娘说的是京城方向的口音,和木郎君林娘子的口音有些许像。
“你敢管老娘?反了你!”付三娘扬了巴掌,又往周黑虎的脸上抽去。
周黑虎跟着李慎学了一些身手,他敏捷地跳开了。
拉着弟弟周黑牛的手,转身就走。
“黑牛,咱别理她。”
“好。”
见到哥哥,周黑牛的内心,安定不少。
可付三娘大老远从京城回来,坐了几天马车赶了三百来里路回到家乡,怎能无功而返?
不甘心地她,瞅见门上的门栓,朝哥哥的头上抽去。
“给我站住!”
但这时,有根棍子朝她的胸口飞来。
击得她痛呼一声。
门栓落地砸到她的脚上。
“哎哟——”
“木生哥?白桉哥?你们怎么来了?”周家哥俩朝来人走去。
“给你们送桃符来了,过年了,家家都挂桃符,你们家也要挂一挂才是。”李慎抬手,将一对桃符放在周黑虎的手里。
“你这小郎君,凭地打奴家做甚?”付三娘睇向李慎和白桉,眼神幽怨,凄凄哀哀地蹙眉。
周黑虎回头,发现付三娘跌坐在地上,腿上横着一根门栓。
他马上明白了,冷冷一笑,“你想打我们?”
“娘……”周黑牛刚挨过打,失望地瘪着唇,眼角顷刻又红了。
“谁叫你们跑的?”付三娘知道,这回撒谎不了,拿出当娘的架子来教训儿子,“我是你们娘,我不能管教你们的?”
李慎往她腰间的玉坠子上冷冷瞥去一眼,抬步走进了屋里。
“付三娘,你跟瑞王,是什么关系?”
付三娘一怔,转而浅笑嫣然搔首弄姿说,“没……没什么关系。谁是瑞王?我不认识?小郎君你说的是谁啊?”
“你腰间的玉坠,是瑞王曾用过的,他的东西不会轻易送人,可这会儿,却到了你的身上。”
“我捡的。”付三娘挺着脖子。
“那可是京城昔日的王爷,当今的天子,身边护卫成群,内侍成众,莫说你捡个玉坠,你捡根头发丝都不一定能捡到,说什么胡言呢?老实交待,东西哪来的?”白桉将她拧起来,推到李慎的面前跪下。
周黑虎听不懂他们的话,皱了皱眉头,带着弟弟走过去。
“木生哥,白桉哥,什么瑞王什么玉坠?你们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