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的一套忽悠,将付三娘糊弄住了。
但没一会儿,付三娘子又抱怨说,“那我住哪儿?”
她环视着四周。
家里这个破屋子,老鼠成群,到处是蛛网,满地是灰尘。
窗子是破的,床架子是坍塌的。
被子是黑呼呼一团还发着霉味的。
两个儿子住在这里几年了,这被子怎么还是原先那套?
就没换个新的?
没一个亲戚帮忙照顾他们的?
“自己想办法。”李慎说完,转身离去。
周黑牛抿着唇,委屈地看了眼付三娘,拉着周黑虎的手,也转身往外走。
周黑虎冷冷哼了声,带着周黑牛走了。
“嘿,小兔崽子,你们不打扫屋子的?就这样走了?”付三娘朝两个儿子追去。
白桉伸手拦着她,冷冷说道,“这间屋子,他们哥俩没有大人陪伴,从小就住在这里,你一个当了娘的,如何住不得?”
“我……”付三娘想回怼抱怨,却发现白桉比李慎的眼神更加森然,而且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两尺长的挂刀。
付三娘吓得后退两步,再不敢说话了。
白桉拍拍袖子,“这村里随你行走,但若是被我发现你走出村子,我便打断你的双腿。我不像我主子,他说话斯文,凡事讲个规矩。我一向直接来武的,懒得与人废话。”
“我去隔壁秦家村也不行吗?那里有我家亲戚。”
“那就只能在这两村走动,若我发现你跑得太远,我可不客气了。”白桉冷笑。
付三娘刚才领教过白桉的手劲,这汉子一只手就能将她拎起来。
真是太可怕了。
“知道了,那么凶干嘛?男人太凶,可没女人要哦?”
“不劳你操心,在下有未婚妻了。”白桉冷冷一哼,转身离开了。
付三娘撇了撇唇,哪个不长眼的女人,看中这样的粗蛮男人?
一个人在屋里骂骂咧咧了会儿,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贼老天,这可怎么住人啊?”付三娘气得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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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慎他们回了宅子。
坐在正屋中烤火的林惜柔,朝李慎点了点头,“付三娘刚才没为难黑牛吧?”
又往周黑牛的脸上看去,发现红了半边。
“这是挨打了?”林惜柔沉下脸。
想到刚才的事情,周黑牛的眼眶又红了。
周黑虎则是冷冷一哼。
“我们去的及时,保住了黑牛黑虎的双腿。”白桉冷冷说道。
林惜柔暗吸一口凉气,付三娘不喜欢两个儿子就算了,至于打死他们吗?
“别管她了,你们就在这儿过年吧。黑虎,你带黑牛去药房抹点药。”
“知道了,林娘子。”周黑虎感激地点头,带着弟弟下去了。
“怎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表情怎么这么严肃?”林惜柔看看白桉,又看向李慎。
“那妇人大有来头?”宁松也问,“她说的是京城那地儿的口音呢。”
田二丫回家过年去了,周家哥俩去了药房。
正屋离药房较远,屋里又只有他们从京城来的四人,说话便不必避讳什么。
李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林惜柔说了。
“付三娘想进宫?她进宫就进宫,为何来村里找儿子?你们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没问清楚?”
李慎看向药房方向,“黑牛知道,刚才他一直在哭,我便没有再问。”
“一个抛弃了儿子好几年的女人,忽然回了村,直觉告诉我,事情不会简单。”林惜柔眯起双眼。
外面有脚步声走来。
周家哥俩回来了。
大家便停了刚才的对话。
“好些了吗?还疼不疼?”林惜柔朝周黑牛招手,来看他的脸。
“不太疼了,好多了。”周黑牛感激着点头。
“对了,黑牛,刚才你娘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忽然打了你?”林惜柔温声问。
周黑牛心里叹气,同样是女人,为什么林娘子这么温和,他娘那么凶?
“她叫我跟她去京城,说她认识一个大官,能将我送进宫去当公公,会一辈子吃喝不愁,林娘子,什么叫公公啊?”
林惜柔脸色一僵。
进了衙门知道了所有官职的周黑虎,怒得握紧拳头,“她太过份了!”
宁松和白桉,也同样皱起眉头。
李慎冷笑,“枉为人母。”
周黑牛发现大家的神色都不太对劲,眨着眼问,“是不是……这个公公不是个好官?”
“这不是官,就一打杂的仆人,这是……是要割掉你这儿进宫去讨好贵人。”宁松见大家都不说话,他愤愤不平指了指周黑牛裤裆那儿。
周黑牛马上明白了,吓得脸色大变。
割了这儿他怎么尿尿?
不得疼死?
“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周黑牛低下头,落下泪来。
“我们发现了她的阴谋,她再不敢害你了。”林惜柔拍拍他的肩头,“过年了,咱们想些高兴的,比如,过几天咱们去县城玩怎么样?”
周黑虎马上说,“我知道哪些地方好玩,我给你们引路。”
李慎颔首,“初二出发,大家准备下。”
“好好,我去准备。”好久没有出门玩的宁松,已经摩拳擦掌了。
话题转移,年纪本来不大的周黑牛,心情马上好了许多,眼神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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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付三娘。
她在瑞王府享福多年,如何受得了今日的落魄?
她身上虽有些银两,可眼下过年了,外头又在下雪,怕是请不到人给她帮忙。
思来想去,付三娘决定去找亲戚。
她是嫁来本村的外乡人,她离了家多年,本村周氏一族全都厌恶抛弃儿子逃掉的她,看到她直接关了门。
气得付三娘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她看到路上走着的秦大娘子两口子。
两口子去田家找秦大郎回去过年,被田家人呛了一顿,灰头土脸出来了。
正没好气呢,被一个打扮艳丽妖娆的妇人拦住了去路。
“这不是秦家大伯和伯娘么?”
秦家是周家老太太的娘家,早些年一直跟付三娘有些来往。
付三娘看到他们,眼神都亮了,何不找这二人接济?
秦大娘子认出是付三娘,又见她打扮富贵,笑着说,“是三娘回来了?呀,你如今富贵了吧?瞧瞧你这身打扮,俨然是位富太太嘛。”
付三娘得意道,“也没富贵,就……做了位老爷的侧室,这不,我是来接我儿子去京城的。”
顿了顿,又叹道,“只是,他们受那林娘子的蛊惑,不肯与我去京城。这天寒地冻的,我也没有落脚处,唉。”
一听说是共同的对头害的,秦大娘子马上愤愤然说,“那林娘子坏透了,走,去我家。”
“那可不好意思了。”
付三娘是个抠门的主。
去了秦大娘子家后,也不干活,也不给钱,却要吃好的。
几天后,秦大娘子就受不住了,气得大骂。
付三娘却扬眉道,“当年我们老太太可送了不少鸡蛋与你们家,这十来年了,你们还了没有?蛋生鸡,鸡生蛋的,利滚利,该还我多少?”
把个秦大娘子气得脸色铁青。
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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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后,两村的人,开始了忙作。
那些由白桉带着村人挖的水塘沟壑里,堆着的积雪开始融化。
渐渐的,塘里沟里装满了水。
去年,两村的人碍于白桉李慎的身份,不敢发作,总觉得他们的法子是徒劳。
现眼下发现,这法子是真正的好。
冬春蓄了水,将来再有旱情,也不会像去年那样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