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叔的骄傲是半分不作假，说完，冲着薛芸芸看过去，欣慰地点了点头。

萧奶奶笑着迎出来，可一看，姜淑芳居然没有跟着回家，再看儿子孙子面色都不大好，她心里就有数了。

笑容慢慢暗淡下去，萧奶奶开口问：

“淑芳呢？东西呢？”

问这话的时候，萧奶奶骤然发现萧父脸上有抓痕，”你们动手了啊？”

这到底是发生多大的事才叫萧源丰这样温和的人跟人动武？

萧父嘴唇一抖，张开口，”芸芸的通知书让淑芳撕了。”

萧奶奶呆滞了三秒钟，好像没听明白，然后，整个人向后倒去。

薛芸芸跟萧默赶紧两步抄过去，及时把人扶住，这才没叫老人家摔倒。

萧默一个人把奶奶抱回房中。

赵大叔一听，当场就在院中跺脚，“这个淑芳，就会坏事！”

看萧父一脸挫败，赵大叔也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他吩咐院中来道喜的邻居街坊先走，而后象征性地安扶了萧父两句，才离开。

街坊邻居们送来的贺礼都放在堂屋里，即使只有送几个山鸡蛋，也是用红色袋子包着。可是，迥异于方才的热热闹闹，此时，萧家的氛围压抑的吓人。

那一桌子的礼物，显的非常可笑。

县城王家。

姜淑芳看着男人儿子离了王家，她想追，脚却像长了钉子般的挪不动。

薛家人也气腾腾地离开了，姜玉娟关上门，对着大门吐了一口唾沫，又对还傻站在那的姜淑芳说：

“淑芳，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你在萧家就是个外人，没人把你放在眼里！”

姜玉娟给女儿王建婷递眼色，王建婷会了意，赶快将桌上的200元钱跟黄糖收回去。

“淑芳，我如果是你，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了。”

“萧源丰今天敢打你，明天就敢不要你了，你一把年纪了，被婆家赶出家门，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别说我不念姊妹情义，实在是你自己不出息，你快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姜玉娟是什么话难听捡什么说。

最后，直接上手将姜淑芳推出门外。

咣当一声锁上了门。

撵走了姜淑芳，姜玉娟又找家里那个不争气的男人算账，”你个废物，秕子，连个通知书都看不住！鸭子到手了竟然又让它飞了，你就不是个男人！如今咋办？婷婷还咋上大学啊？”

王永祥也气的慌，”我哪知道？我咋会算到你那个二妹妹会干出这样的糊涂事儿？”

王建婷瘪着嘴坐那生闷气，自言自语地说，”我没大学上，薛芸芸难不成就有？二姨以后可没啥能炫耀的了吧？”

打从薛芸芸嫁进萧家，王建婷听了一整年薛芸芸有多优秀的话，这都是姜淑芳来串门时吹牛的资本。

王建婷心中想，薛芸芸是成绩好，可是她命不好，爸妈不靠谱，婆婆更不靠谱，最后还不是跟她一样没大学上？！

这样一想，王建婷心中瞬时舒服了。

……

姜淑芳给姜玉娟撵出去后，直接回了镇子上。

不过，人还没到萧家大门呢，就先听说婆婆气昏了。

这一听，她哪还敢回家？直接转头跑了。

……

萧奶奶躺在床上好长时间才醒过来。

她恢复意识后，就一直握着薛芸芸的手不松手。

也不开口说话，门外，萧父蹲在那里，地上一堆烟头。

萧默坐薛芸芸身边，陪着她，也是陪着奶奶。

家中的空气过于压抑。

薛芸芸知道，她一定要开口说点话了。

”奶，你的身子要紧，你别气了，我想通了，就算是我没有这个命吧。”

薛芸芸把老人家的手贴在自个脸上。

她冲着萧奶奶一笑，”我也20了，不上大学，不就能早点给你生个重孙子么？”

薛芸芸掰着手指给萧奶奶算，“奶，你看赵奶奶她，比你还小两岁呢，早好几年就有人叫太奶了，你不急啊？”【赵奶奶是公社主任的母亲，赵大妈的婆婆】

薛芸芸温声细语哄着老人家，口气中似乎没半分委屈，一句软浓尾调，把她小姑娘的娇憨体现的淋漓尽致。

萧奶奶可算笑了，却是摇头，”芸芸呀，我上大学的时候，老师曾告诉我，一个女人一生的价值，绝对不是通过生多少小孩来体现的。这句话，我记住了一辈子，也信了一辈子。”

“你是个好姑娘，好媳妇，是萧家对不住你。”萧奶奶心疼的看着薛芸芸，“奶明白你心中难受，可你还反过来要哄奶奶，萧家能娶到你，是萧家的福分。”

萧奶奶有眼睛，知道薛芸芸为考大学，付出多少心血。

换成别的小孩，萧奶奶想，可能早跟她一样气昏了，气炸了。

可薛芸芸没有。

孙媳妇愈懂事，萧奶奶心中就越内疚。

薛芸芸哄老太太时，萧默也一直在暗里观察着她。

这事，是姜淑芳的错，薛芸芸是有理由哭，有理由闹。

可是啊，她没有。

萧默自认为可以一眼看穿人的伪装，也不认为一个20出头从没出过县城的小姑娘有本事伪装的这样好。

可这一刻，他有一些看不透薛芸芸了。

萧默记起他上次不经心看见的那封她写给戴建沈的情书。

在信里面，她跟戴建沈说，她一定刻苦学习，要跟他一块考中理想大学。

据萧默所知，那个叫戴建沈的男生，成绩全校前十，考上一本大学，近乎十拿十稳。

薛芸芸从班主任手中接过通知书时的狂喜，萧默看在眼中，她小心将通知书藏好的模样，萧默也看在眼中。

可为什么，短短时间之中，她却似是安静地接受了如此残忍的现实？

不能跟戴建沈一块上大学，不难受么？

还是，已然心死？

有那么一刹那，萧默想松一口气。

不能上大学也好。

这样一来，他老婆，就永远属于他了。

叫她断了这种念想，对他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可是这种想法，也单单是一刹那的光景，转瞬即散。

萧默在心里狠狠谴责着自己的自私想法。

……

也是姜淑芳跑的快，才没遇到薛军宝跟徐永香二人。

姜淑芳前脚才溜走，薛军宝跟徐永香二人后脚就都到了。

徐永香往萧家大门一站，两手一插，破口大骂：”姜淑芳你个烂茄子，给老娘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