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菲菲和列维对视一眼，都没有头绪。然而，列维心中无端端地开始慌乱，焦躁，只想快点离开。

于是他对菲菲做了个上浮的手势。

菲菲游泳技术比列维好得多，很快把他带到水面上来。

列维爬到池子外面，抹了一把脸，对菲菲说：“我感觉……他很强大，我们别招惹他。”

菲菲也有点害怕，说：“他竟然能出现在那种地方，肯定不是凡人。你看出他在干什么了吗？”

列维好不容易调匀了气息，说：“那是传送法阵，很高明的时空法术。我在帝都见过，一瞬间就能带走一大批部队。但是传送法阵消耗非常大，据说是以消耗施术者生命力作为代价的。如果施术者不想耗费自己的生命力，就要用活人做祭品。”

菲菲听到这里，也觉得有点可怕：“别人怎么愿意当祭品？”

列维说：“当然不愿意了。我见过一次，帝国要往边境增援部队，几十个宫廷法师组建了一个超大型传送法阵。那次法阵把帝国监狱里所有死囚，大概五百多人，全部都献祭了。”

俩人赶紧远离了最热的温泉池，假装成情侣，若无其事地泡在第二个温度大概在55度左右的普通池子里。

菲菲用手贴着温泉池边缘，用心感受了一会儿说：“那个老头子消失不见了，估计是布置好法阵就走了。”

列维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该不会是想把人传送到里面吧？”

最热的池子，与灼热的地下水源相连，然而为了泡汤人的安全，有围挡阻拦。而且岩缝那么窄，哪怕是菲菲这样苗条的女孩都钻不出来。

如果真有人被传送到里面，滚烫的温泉水，阴暗逼仄的空间，还有被堵住的出口。

进去就是必死的局面。

菲菲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他俩非常默契地往回房间的路走去，菲菲说：“我去给矮人治安官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查看。凭我们两个，肯定不是这个时空法师的对手。”

回到房间以后，菲菲按照电话簿上的号码，给治安署打了电话，简单告知了一下发现的事情。矮人族治安署值班员表示，明早会派人去查看情况。

“睡觉吧，明早还要去见戴安娜婆婆。”列维抱着枕头，来到外面的大厅沙发上躺下。

菲菲睡在里面主卧。

这一次睡着，列维没有再被梦魇纠缠，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沙发边上的茶几摆着一大盘煎鸡蛋配土豆泥，一杯加了蜂蜜的绿茶，还有一块奶油蛋糕，作为餐后甜点。

推开主卧的门，发现菲菲正在主卧衣帽间熨衣服。用的还是老式的熨斗，要在背面的金属盒子里放入木炭，再慢慢地压着衣服熨平褶皱。

她回头看了一眼列维，转过脸来继续熨衣服，说：“你可算醒了，我都从温泉区回来了。矮人治安官带着法师过去查看了有法阵的池子，什么都没找到。”

列维奇道：“怎么会没有发现，难道我们俩昨天眼花了？”

菲菲摇头说：“不是，矮人族大法师说，也许是加了结界，让外人无法探查。矮人大法师没办法进入到缝隙里实地查看，所以跟我说了一个办法，可以发现有没有人被传送进去。”

列维问：“什么办法？”

菲菲停下了手里的熨斗，看着冒着热气的衣服，说：“他们可以掌握所有莫雷萨德城内人族的位置，如果发现有白点出现在温泉区岩壁内……会立刻派人过去收尸，防止污染温泉水质。”

列维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菲菲把列维拽到洗手间说：“赶紧，洗漱好去吃早餐，然后我们一起去找戴安娜婆婆。”

等列维洗漱好，吃完早餐，菲菲也把他昨天换下的衣服熨好了。

列维换上以后，俩人一起去戴安娜婆婆的房间。她在花街区是一个半退休的通灵师，在外人面前，她只需要拿出很少的一点儿融合之力，就能应对大多数问题。

她所住的房间，是长期租赁的，在建筑的中层位置。价格有些昂贵，但她颇有积蓄，租金对她而言都是些小小的支出。

戴安娜的房间和大部分客人住的客房没有区别，只是门前挂着一个免打扰的小牌子。

就在菲菲盯着小牌子看时，门“咔哒”打开了，随着“吱——呀”一声响，就好像是专门等着他俩。

一只异色瞳的长毛白色猫咪，像一个毛茸茸的雪球，蹲在他们的面前。

见列维和菲菲在注视它，猫咪“呱唔”叫了一声，迈着优雅的猫步往内堂走。外面的房间，和索萨定的房间差不多，一个宽敞的会客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

然而进入内堂，列维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内堂的屏风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的画像，正对着来客。往里走，房间一角堆放着许多花瓶，里面插的不是鲜花，而是雄孔雀的羽毛。

房间墙壁上挂着的画作，都是人的五官，有的拆散了，有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列维想起毕加索的画作“格尔尼卡”，风格几乎一致。

房间的西面墙上，有用利刃、箭镞、魔法匕首、剪刀镇压的诅咒。想必是戴安娜为别人解除诅咒之后，并没能消解诅咒，只是将其暂时镇压。

猫咪又叫了一声，让列维跟上。它跳到一张书桌上，书桌后面挂着一圈彩色的帷幕，将房间中部位置，圈成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

里面传来戴安娜婆婆的声音：“你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来了。”

说着，她从抱着一大堆书籍，书桌后方的帷幕里走出来。

“你也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吗，列维先生？”

菲菲昨天在这里泡了很久，已经非常熟悉了，她拉过一把椅子示意列维坐下。

“我昨天晚上独自睡觉的时候遇到邪灵了。它想控制我，对我施加诅咒。”

“那……你是如何应对的？”戴安娜婆婆问，她感觉列维的气色很好，没有中诅咒的衰颓感。

“这正是我来找您的原因，我在自己的梦境里，用邪灵的能量复制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魔法生物。它骗过邪灵，替我承受了诅咒……但我后来第二次入睡时，没有再梦见它。”

“可以让我进入你的意识世界里看看吗？”戴安娜问道。

“可以。当心，邪灵的诅咒还在我的潜意识世界里。哦，还有一段第二人格的特殊记忆。”

“没事的，孩子。记忆和灵魂是交融的，第二人格也会有它特殊的灵魂。”戴安娜婆婆笑吟吟地说。

她点燃一根熏香，不一会儿，迷醉的香气飘散至整个房间。随后，她又取来几样新鲜的水果，榨汁以后，放入冰块、香草、蜂蜜、一丁点不知道是什么的红色液体药剂。

她把杯子递给列维说：“喝吧，喝下去会放松一些。”

列维接过杯子，尝了一口说：“有些酸。”

在他把杯子里的果汁喝完以后，戴安娜左臂上浮现出斑点状花纹。吸多了熏香，列维有一种陷入梦幻的轻浮感，好像自己已经感知不到现实了。

“我将进入你的意识世界，和你灵魂里的邪灵见个面。”

在列维的意识世界里，戴安娜来到了列维昨晚入睡的地方，看到了那个红裙女人。

身形和菲菲几乎一样……看来，菲菲是列维正常入梦时，会梦见的人。

然而，戴安娜随即发现，列维梦中女人是有具体长相的。很多人做梦，其实都无法回忆去梦境中人的长相……

红裙女人的脸不是菲菲的脸，而是一个长着獠牙，嘴唇碎裂的女人的脸。

戴安娜对五官很有研究，她是一个感应力强大的灵能系巫师，五官是人体感受物质的器官。眼睛看，耳朵听，鼻子闻，口舌品尝。

她见过这种长相的女人，卡雅。

五官如此割裂，但又清晰地出现在梦境里，她是强行闯入之人。

看来这是预兆，这个口裂女，难道是列维即将遇到的女人？

她在列维的意识世界里继续探索，终于找到了那个魔法生物。

列维明明说，魔法生物应该和他一模一样才对，那么，至少得像一个人。

然而眼前的怪物，让戴安娜有些诧异：竟然和她在皇帝梦境中的湖边看到的妖兽，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