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救队伍,是今年暴风雪降临后第二次出城。
此时雪已经停了,但是狂风依然在呼啸。
北方的积雪更像是一种致密的冰晶,甚至有些锋利割手。远远望着前面的道路,就如同走在白色的沙漠之上,远处的山峦和苍翠针叶林,可以为经验丰富的斥候提供方向依据。
驮熊队伍用腹部贴地、四肢滑行的方式前进,尽量扩大贴地面积。它们像企鹅一样在雪面上半走半滑行。
二十公里的路程,按照驮熊正常的行走速度,1个多小时就能到。然而现在积雪比人还高,他们整整走了4个小时,才终于来到创生之柱的基座附近。
“休息一会儿!”
由于风实在太大,喊话肯定是听不见的,甚至烟雾信号弹也会片刻就被吹散。所以阿格莫打出一发绿色的燃烧弹,示意身后的驮熊陆续停下脚步。
趁着驮熊们趴在原地喘息的时机,驮熊背上的矮人驯兽师抓紧时间取出些肉干、蜜汁腌番薯,喂给自己的野兽伙伴,让它们补充体力。
队伍里一共有六头驮熊,菲菲在第三头熊的背上。她虽然不怕冷,但是狂风吹得她脸上生疼,也不得不披上厚实的皮大衣。
休息了片刻,阿格莫似乎是抽空确认了方向,她又打出一枚黄色燃烧弹,示意驮熊队伍变换阵型。熊熊们很快聚在一起,头朝内、屁股朝外围成一圈。
这样的阵型可以抵挡狂风,熊爪将眼前的雪地拍紧实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安全洼地。
熊背上的救援队伍,头一次离开熊背聚在一起。
菲菲只在小时候坐过一次驮熊,此后因为受不了它们身上浓重的体味,便一直没有再坐过。然而现在极寒的天气中,巨熊粗重的鼻息,呼出的白色气体,反而像炊烟一样让人安心。
“我们现在已经处于创生之柱遗迹的边缘,东侧是矿场,有不少矿洞。往遗迹中心走,指南针会失效,大雪又覆盖了遗迹表面的地形,很容易迷路。根据格朗大法师提供的位置坐标,列维被传送后的落点,应该在泰坦之柱遗迹中心偏北100米处的位置。”
阿格莫边说,边用木炭在雪地表面画了遗迹的地形图,又用X标出了列维的落点。
“我有必要提醒大家,千万不要乱跑。虽然气候环境十分恶劣,但不代表周围没有可怕的野生动物,不是所有北境生物都会像熊一样冬眠!”
“什么意思,我们会被野兽袭击?”所罗门问道。
“有可能,尤其是建立驻扎点后,我们肯定要吃饭排泄,气味会引来一些冬季还活跃的肉食生物。狼群,雪地狐,猛犸,安卡虎之类。”阿格莫严肃地说。
“是,都由您来安排。”所罗门非常清楚,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情,既然接到野外营救任务,就必须高度依赖斥候专家阿格莫。
“列维先生跟了你的主子,也算是倒大霉。”阿格莫说,她其实内心里觉得,能找到列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除非他能挖个洞从地下墓穴逃出来,然后还刚好在茫茫雪境中碰到营救队伍。
“走吧,接下来不能靠驮熊。它们的嗅觉非常灵敏,靠近遗迹中心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向下的空洞。空洞不时会产生上升气流,吹出的气体有驮熊非常畏惧的东西,之前有偷懒的矿工用驮熊背工具进去,结果驮熊忽然发狂逃窜,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大洞?是矿洞吗?我们有没有掉下去摔死的风险?”所罗门问道。
“洞口直径大概120米,老远就能看到。不作死往里跳是肯定不会死的,周围有围挡。曾经有矿工绑了安全绳下去过,什么都没有,探不到底,洞壁光滑得像沾了肥皂水的玻璃。”
“这么邪门的吗,下面有什么?”所罗门属于学院派,求知欲强又很少出门,问题特别多。
“不知道,永远探不到底,最长的安全绳甚至伸下去1000米的长度,这相当于300层的高楼了,但下面还是漆黑一片。甚至扔东西下去,也不会有落到底的声音。后来,为了安全起见,也是为了防止工人乱扔垃圾,就在洞口加了围栏。”
“好有趣的洞,真想知道下面有什么。”所罗门兴趣大增,恨不得立刻就来到洞口边看看。
在他俩聊天的时候,菲菲看着阿格莫画的地图,算着自己离列维还有多远,轻轻叹了一口气。
矮人族的驯兽师留守,索萨派出的几个精英,和阿格莫一起,组成搜索小队利用滑雪板前进。
离天黑大概还有2个小时的时间,用滑雪板前进。
“我会用染料涂在前进路线上,走1个小时,能走多远走多远。1小时后,做好标记,掉头原路返回。”
“明白。”所罗门答应下来。
阿格莫领着所罗门、菲菲以及两名索萨麾下的调查员,利用滑板前进。他们艰难地走了1个小时,才前进了大概2.5公里。按照他们的体力,如果走在平坦路面上,其实可以走上至少15公里。
阿格莫暗暗盘算,这种天气下,前进效率竟然只有原来的六分之一。
做好标记,他们顺着雪地上的颜色原路返回,好不容易看到驮熊组成的小营地时,天已经快黑下来了。
阿格莫想要尽快和留守的驯兽师们会合,然而,她在前进的时候,隐约发现有一大片雪,正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一起移动。
雪在移动,而且不是被风吹动的雪片……
是一整片一整片地移动着,朝着驮熊营地方向。
就在她想要再做视觉上的确认时,一路上沉默寡言的菲菲忽然拉住了阿格莫的胳膊,低声说:“大婶,你注意到了吗?我们右手边出现了一大群野兽,但是我不认得它们是什么。”
“果然不是幻觉,如果没猜错,它们是拟态狼。”她清楚,搜索小队里战斗力最强的是所罗门,但是他野外生存经验最少,得赶紧和他沟通。
她大声喊道:“喂,所罗门大师!”
所罗门精通机械、工具,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握滑雪板,他跑得最快。此时听到阿格莫的呼喊,回身喊道:“怎么了?”
阿格莫做手势让他过来集合,所罗门立刻把身边的两个调查员给喊住,他们三个人折返回到阿格莫和菲菲身边。
“我的右侧,300米处距离,有一大群拟态狼,他们现在伪装成雪的样子低伏在雪地上。别看了,现在光线很暗,肉眼几乎无法分辨。”
“怎么办,要先下手驱逐它们吗?”一个调查员问道,他开始组装枪械。
“先武装起来,不要动手。狼群不可怕,我只是担心狼王在附近,亲自参与狩猎。”
此时,太阳落山,黑夜降临,阿格莫大婶的面孔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它们的狼王,非常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