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姨娘死去太久,许多记忆记不清了。
但傅娇却从她口中开始怀疑陆姨娘。
恰时,屋外徘徊的雁姬隔着窗户,小声告诉赵灏一件事。赵灏一听,忙不迭凑在傅娇耳边说:“陆姨娘在你院子外走来走去,打听过几次了。”
“打听什么?”
“她问司南司北,你们怎么一直关在玉蓉院不出来。”
司南司北没有傅如镝的命令,谁也不会放进来。即便是玉蓉院里伺候的丫鬟,也被打发的远远的。
陆姨娘……
傅娇若有所思。
蓉姨娘让她不要怀疑陆姨娘,可这让她怎么不去怀疑呢?
这边,傅娇还在和蓉姨娘叙旧情;而另一边,谢氏则带着傅嫣,借口关心陈姨娘。
陈姨娘当真是疯了。
被绳子绑缚在柴房柱子上,披头散发,看着十分可怖凄惨。
傅镇卿对这些姨娘,本就是见色起意,如今陈姨娘这幅鬼样子,当真应了那句“色衰而爱驰”。谢氏问他:“陈姨娘犯下这等事,人又疯了,广平王的意思是让老爷你自己做主,老爷你看,还要不要请大夫给陈姨娘看看?”
“看什么看?”
傅镇卿是向着傅如镝的。
他估计傅如镝不会放过伤害傅娇的陈姨娘,烦躁地摆摆手,“她自食苦果,不必浪费金银了。怎么处置,你这个主母自己看着办吧。”
“……是。”
谢氏低眉敛目。
她叹了口气,“到底是多年姊妹,我肯定好好对待陈姨娘。”
傅镇卿懒得再看癫疯妇人,转身去花厅逢迎广平王。
待傅镇卿离开,逼仄阴暗的柴房里只剩下陈姨娘、谢氏、傅嫣并几个忠心的仆人。在谢氏的授意下,仆人关紧房门,站在门外把手。
直到这时,谢氏才有精力来问傅嫣:“你怎么回事?出去一趟平白多两个巴掌印?”
傅嫣碰都不敢碰自己的脸颊。
她知道已经全肿了,埋怨刘丽淳下手太重时,只得如实道:“母亲,我本来打算让刘丽淳她们教训教训傅娇……可谁知道,傅娇和广平王世子、薛捕头他们关系匪浅,恰好在明月楼被撞见……就、就不小心挨了打。”
“不小心?”
谢氏冷笑,“你以为你骗得过我?赵灏是男子,他再怎么不着调,也不会打你一个女子;至于薛中流……就更不会滥用私刑了。别撒谎,告诉我,你还遇见谁了?”
眼看瞒不下去,傅嫣只能道:“母亲……我、我今天在明月楼,遇见了昭福公主。”
“昭福公主?”
“嗯,我没想到她会偷偷出宫。”傅嫣跺了跺脚,心里又气又嫉,“也不知道傅娇那个臭丫头怎么认识昭福公主的,公主和她十分亲密,看见刘丽淳欺负傅娇,维护傅娇维护的不行……”
“住口!”
谢氏终于听不下去了。
要不是看傅嫣脸蛋高肿非常可怜,她都忍不住再踹她一脚。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和傅娇起任何冲突,你还敢给她设鸿门宴?刘丽淳算什么,只要昭福公主没有下令,我们就要把傅娇给高高供起来!”谢氏看了眼陈姨娘,浑身颤抖,“我总有预感,如果继续和傅娇对着干下去,你我的下场,与陈姨娘也查不了多少了……”
傅嫣大惊失色。
她道:“母亲,不要说这种晦气话!”
“我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谢氏闭了闭眼,算是认命了,“自从绑架案之后,傅娇就已经性情大变。不管是你大哥还是昭福公主,对她的态度早已不是我们能掌控。说到底,傅娇始终是个女子,她会嫁人,会离开傅家,我们安安稳稳熬到她出嫁,也算此身明了。”
提起绑架案,傅嫣还心有余悸。
幸好谢氏提前未雨绸缪,不然,绑在这儿发疯的就是她和谢氏。
看着陈姨娘,傅嫣内心颇不是滋味,她低声问:“母亲,陈姨娘好端端怎么会疯呢?是不是你……”
“咳。”
谢氏重重一咳,打断傅嫣的询问。
不过她也默认了,“光有一个兰心指认还不够,两手准备,才是万全之策。”
傅嫣好奇谢氏是怎么把陈姨娘搞成疯子的,但她又不敢问,怕隔墙有耳,听到的越多越不安全。
“母亲,那陈姨娘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会不会突然好转?”
“不会的。”
谢氏胸有成竹。
只要疯了,就会疯得彻彻底底。
即便薛中流他们怀疑陈姨娘此案蹊跷,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能污蔑她这位傅家的主母。
谢氏沉吟片刻,说:“毕竟陈姨娘帮了我们大忙,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吧。当务之急,是去找你大哥,在你大哥面前美言几句,让兰心早点脱罪出来。这一次,兰心可谓是立了大功。”
傅嫣不像谢氏想得那么完美。
她担心地问:“兰心靠得住吗?她……”
“她是我奶娘的孩子,奶娘还在我院子里呢,你觉得兰心她敢轻举妄动吗?”谢氏拍了拍傅嫣的肩膀,“覆巢之下无完卵,她们都省得。”
如此,傅嫣也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异常响动。紧接着,有仆人怒喝:“谁在那里?”
谢氏和傅嫣倏然色变。
两人迅速打开房门,只见被仆人喝问的赫然是陆姨娘。
“夫人!陆姨娘她未经同意便闯了进来!”
“我、我……”
陆姨娘手足无措。
她挎着食篮,右手还抱着两件厚厚的冬衣。她站在台阶下,形容憔悴地看向谢氏,期期艾艾地道:“夫人,我、我太着急了,我想看下陈姨娘。方才在花厅,她衣服全都撕破了,这么冷的天,我怕她的病情雪上加霜,便想着给她送点吃食和衣物御寒。”
谢氏流露出感激的神色,还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看着陈姨娘如今这幅模样,我心里也难受。”
陆姨娘柔声感慨,“是啊,毕竟都认识十来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教人如何不唏嘘。”
谢氏与傅嫣一通让开路,她忙道:“还是你有心了,快进去给陈姨娘穿上吧。”
“是。”
陆姨娘低头匆匆走进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