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君捧着陶瓷坛子,一遍又一遍抚摸。
他眼底氤氲着泪,“再集三只婴灵就好了。她知道我成功了,一定会高兴的吧……”
周芳君说完,用匕首在手指划了道口子,打开坛封,将血滴了进去。
雁姬在旁边数着。
周芳君一共滴了七滴血,正好附和坛子里婴灵的数量。
未出世的婴灵都在这里了,那产难鬼被抓走的鬼婴又在何处?
周芳君将血滴完之后,又抱着坛子发呆落泪。雁姬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哭什么,他喃喃自语地道:“四十多岁又怎样,只要炼出血胎,七老八十我们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这一晚,周芳君抱着坛子在厨房睡了一夜。
次日天刚蒙蒙亮,他便匆匆去了春喜班。
待周芳君走后,雁姬将昨夜见闻告诉傅娇。在赵灏的帮助下,傅娇偷偷潜入周芳君的院子,揭开那张灶神画像,看到了坛子里封印的婴灵。
“婴灵都在这里,鬼婴不在。”
鬼婴跟随产难鬼已经有了神智,不是周芳君这种凡夫俗子能操控的。想必鬼婴在周芳君背后的高人手中。
赵灏激动万分:“我们要把这些婴灵放走超度吗?”
傅娇否定:“现在还不是时候。”
提前放走婴灵,打草惊蛇,那就无法引出周芳君背后之人了。
傅娇仔细观察坛子上的封符。
这符画得龙飞凤舞,施法者功力很强。
雁姬道:“现在能画这种符的人少之又少。听周芳君昨夜的意思,他用血喂养婴灵,是想炼制血胎。”
“原来是想炼制血胎,怪不得要威胁产难鬼替他办事。”
赵灏愕然,追问:“什么是血胎?”
傅娇沉声解释:“血胎是一种用婴灵炼化的邪物。没有子嗣的男女,种下血胎后,就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不就是生个孩子嘛,至于这么麻烦?”
傅娇斜他一眼,显然赵灏还不理解血胎的神奇之处。这跟普通的男女怀孕不同,只要有血胎,不管石女老妇,抑或两个男人两个女子,种下血胎的那一方,次日都会有喜讯传来。
赵灏惊讶的嘴里能塞下一枚鸡蛋。
他道:“那不就是想和谁生孩子就能和谁生孩子?”
“嗯。”傅娇又开始摸她的下巴思考,“这周芳君是个唱戏的,四十了都没成家娶妻,搞不好他有龙阳之好,要这血胎和情夫生孩子呢!”
此话一出,雁姬和赵灏皆十分赞同,不然实在找不出周芳君炼制血胎的理由。
傅娇和赵灏离开后,雁姬继续监视周芳君。
*
产难鬼没有替他继续抓捕婴灵,周芳君显然着急了。
从几天看一次坛子,到每天都要回来看一眼。
雁姬觉得,他这下应该坐不住,必须要联系背后的高人了吧!事实上确实如此,周芳君发现坛子里婴灵的数量还是七只,他咬了咬牙,回到房中取出一支画了符白蜡,在纸上写下:“为何十天过去了,婴灵还是只有七只?”
写完之后,周芳君将这张纸烧掉。
须臾,那纸张燃烧后的灰烬被风一吹,渐渐组成了几个模糊的字迹:“产难鬼已被人抓获。新的婴灵,需等待时机。”
周芳君一看,大惊失色。
他连忙又重复刚才的步骤,“高人应允我炼制血胎的事情还能成功吗?”
不一会儿,灰烬显现成一个“能”字。
雁姬看着他们联络的方式十分失望。
还以为周芳君背后高人直接露面,没想到人家小心驶得万年船,用这种法子通话,很难抓到把柄。
周芳君看见“能”字长长松了口气。
他还有一次与高人联系的机会,忙不迭又用白蜡写:“我现在能做什么?”
“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周芳君收到回复后,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叮嘱。
旋即,他只能叹了叹,朝窗外拜倒:“好,在下知道了。不管怎样,多谢丹阳道人的指点。”
待听请他感谢的人,雁姬也不禁瞪大双眼,吃惊万分。
丹阳道人?
当初那个在成南王面前演戏,找了个替死鬼帮他死的丹阳道人?
傅娇他们果然没猜错,丹阳道人老奸巨猾,诈死逃脱法律制裁,现在不仅逍遥法外,还助纣为虐,继续祸害京城百姓。
周芳君知道产难鬼被抓,一夜辗转难眠。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次日,天亮之后一反常态的没有去春喜班,而是绕了条道,去了另一个地方。
雁姬本不想跟踪他的。
可一看这路线,竟然是去傅家的方向,她便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周芳君背后。
周芳君经常在傅家唱戏,因此对傅家的布局轻车熟路。来到后门,他轻轻叩了三下,少顷,傅家一个仆人将门打开。
“周老板?”那仆人皱眉,“今日没有请春喜班来府上。”
周芳君温柔笑道:“嗯,是这样的,上次来唱戏不小心将一套水袖给落在了贵府,今日特来取回。”
“周老板,那东西在什么地方,小的帮您去取。”
“不必劳烦你了。”周芳君指了指里面,“你让夫人身边的奶娘嬷嬷给送出来就行。”
“好,您稍后。”
那仆人自然是给周芳君面子,依言前去寻找奶娘嬷嬷。
奶娘嬷嬷是谢氏身边的老人了。
她女儿兰心多亏谢氏走动,刚从牢狱里放出来。一听是周芳君来了,奶娘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对兰心道:“夫人在何处?”
兰心答说:“在伺候老爷喝药。”
“先不要叨扰她。”
奶娘皱了皱眉,在柜子上随便拿了个盒子冒充水袖,便匆匆赶去后门。
后门的仆人都被她遣散了。
周芳君一个人身穿墨绿色的长衫站在门口,朝阳拉长了他的身影,显得落寞又孤单。
“周老板。”
奶娘颤巍巍地上前。
周芳君连忙扶她,目光却往里面张望,“奶娘,她人呢?”
奶娘嘶哑着嗓子道:“老爷少爷接连出变故,跟前都需要人照顾。她忙得连轴转,这会儿还脱不开身。你有什么事,老奴代为转告。”
周芳君知道傅家突然的倾倒。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那劳烦奶娘转告她一句话:‘出了变故,这个月怕是不行了,静观其变,稍安勿躁’。”
奶娘虽然不知这是什么哑谜,但还是点点头:“放心,老奴会原话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