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庸死后的第三十个年头。
怨浊之气已被尽数清除干净,三界太平,如意殿的存在不再那么重要。
殊华困于琐事多年,决定去往昆仑南渊深处,探寻另一片天地。
青骄斧对此深表赞同:“苍梧境小地方,灵气有限。我的前主人媸妍正是因为境外灵气浓厚,才能如此厉害!您若是去到外面,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苍梧境为神树所化,而神树只是茫茫大海中一座孤岛上的树。
媸妍为出海探访而砍伐神树,被神树所吞,幽禁万万年,寂寞太过,这才有了之后被始帝利用欺骗的悲剧。
殊华立刻下了决断:“那就去!”
青骄斧激动得围着她作“8”字形状飞舞:“太好了!太好了!我们马上出发吧!”
圆滚滚跳出来:“立刻出发不太好吧?好歹得说说去向。”
青骄斧坚决反对:“那不行!大家知道了,一定不肯放走主人。神君知晓,必要赖着一起,那就更走不掉了!”
它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怪笑:“只有悄悄离开才行,三界琐事正好留给神君处理。”
圆滚滚很生气,但不敢说这对灵泽很不公平,只好攻击青骄斧:“你这样千方百计蛊惑殊华悄悄离开,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去向,鸟不得不怀疑你有阴谋!你这个外乡来的坏心眼的破斧头!”
青骄斧大怒:“破鸟!你可以骂我破,但不能质疑我的品行!有本事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酱!”
圆滚滚立刻跳回灵兽袋,只露半个脑袋在外面:“你想让鸟和你打,鸟就要和你打吗?你谁啊?!呸!破斧!泼妇!”
青骄斧气得颤抖:“主人,破鸟又犯贱了!您快主持公道,教训它!”
殊华先将一斧一鸟暴揍了一顿,才问:“还闹吗?”
青骄斧生气的不出声。
圆滚滚有气无力地道:“打得好,打得妙,主人越来越有王霸之气了。”
殊华知道它在骂她,但懒得计较:“什么时候走,怎么走,由我说了算,都闭嘴,不许给外人说。”
“知道啦!”那俩异口同声地应下,殊华这才满意地起身回去。
走进院门就闻到一股奇香,灵泽背对着她坐在树下做饭。
正当春日,满树辛夷花开得正好,微风拂过,紫白相间的花瓣徐徐飘落。
灵泽低垂眉眼,神色温柔,专注地将辛夷花汁揉成的淡紫色面团包入馅料,一旁的案几上已然摆上辛夷花蛋饼、辛夷花茶。
美人美景,美不胜收。
“在做什么呢?”殊华在他身旁坐下,随手倒一杯茶,再抓起蛋饼咬一口。
满口花香,她惬意地眯了眼,品味好一会儿才发现灵泽一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专注地用竹刀在面团上刻花纹。
“做花酥啊?”殊华感觉他似乎情绪不对,便捋袖子:“我来帮忙。”
这么多年,老是只管吃不管做,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不用,花不了多少时候。”灵泽不看她,继续垂着眼刻花纹,“你累了一天,去躺会儿,做好我叫你。”
他语气寻常,态度端正,但殊华还是从中察觉到了浓郁的幽怨,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很好。”灵泽起身烧油,再次背对她:“我要炸花酥了,你回屋歇息,省得沾染油烟。”
殊华一笑,起身离开。
有道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有人又开始犯老毛病了,有事不张嘴,想让她继续猜猜猜是不可能的。
“神君在偷看你诶。”圆滚滚悄声给她传话,“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怨夫啊,你有点过分,哄哄他也不吃亏嘛。”
“什么怨夫!主人什么时候嫁给他了?从前的婚事早就作罢了的,他被出夫了!”
青骄斧虽是故意和圆滚滚唱反调,说的却也是事实。
三十年来,灵泽多次和殊华表白,想要与她重新成亲,但殊华始终不肯答应。
可以一起生活一起欢愉,就是不可以成亲。
在殊华看来,成亲这件事对于她和灵泽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这道程序绑不住她,也绑不住他,且她并不需要“灵泽夫人”这个身份的肯定和加持。
自由自在最好了,高兴就在一起,不高兴就分开,省得为了解除程序闹得鸡飞狗跳。
“都闭嘴。”殊华再次制止一斧一鸟的嘈杂,准备关门歇歇。琐事磨人,她确实挺累的。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抵住了门扇,灵泽站在她身后,虚环着她,沉声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很奇怪的事,他明明在做饭,身上却没有烟火气,只有辛夷花的淡香味。
真好闻!殊华深吸一口,回身反手将他摁在门扇上,紧贴着他的身体,坏笑:“你想听什么?”
她的动作霸道且暧昧,让灵泽想起很多不可言道的温柔酣畅事。
他不禁红了脸,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哑声道:“我听见你和青骄斧、圆滚滚的对话了。”
他等她很久,她却始终不肯主动提及,显然是听了青骄斧的谗言,准备抛弃他独自离开。
殊华的识海中立刻响起青骄斧的咒骂声:“圆滚滚是内奸!一定是它悄悄告知神君的!主人,把坏鸟做成烧鸡吧!”
圆滚滚委屈又着急:“鸟没有!鸟早就和神君断绝关系了!鸟是清白的,是只属于殊华的纯洁干净的鸟!”
殊华直接屏蔽了这对闹嚷的东西,微笑着问灵泽:“所以呢?”
她笑得温和,灵泽却从中感觉到了杀气。
他不敢再耽搁,飞快地道:“外面世界广阔,你想走随时都行,不要我跟着也行,但不能不让我知道你的去向……万一有事,我才好找你,且必须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才好。”
他急急慌慌、为她担忧、委屈求全的样子很吸引殊华。
她索性摁住他的头,深吻下去。
灵泽沉浸其中,却又很快清醒过来,很坚定地拦住她:“稍等片刻,我还未曾洗浴,身上全是油烟味。”
殊华慵懒地道:“我没闻到,也不在乎。”
灵泽眼尾微红:“我在乎。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我想让你得到最好的体验。”
他推开她,低着头快步离开。
殊华靠在门扇上,看着他的背影曼声道:“好让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吗?你的话本没白看,越来越厉害啦。”
浓烈的悲伤突如其来地涌上她的心头,让她难过得掉下泪来。
殊华赶紧道:“和你开玩笑呢,别介意。”
灵泽自从得到巨人神丹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让她感知到他的情绪。
今天这样,是真难过了。
灵泽背对殊华而立,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没介意,我只是舍不得你,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留在你身边。”
他已经殚精竭虑、穷尽一切,她却仍然像风一样难以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