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神明将手中的“昆古尼尔”投掷了出去,力量尽数灌在其上,仿佛将整个夜晚的暴雨雷霆一齐丢了出去。
枪尖散发着白光,像是一道无声坠落的流星,所途经的一切尽数腐朽坍塌,掠过的草地与树木干枯朽败,只为那渎神者带来荒芜与死寂。
“湮灭吧。”江守云呢喃道,“瞳姬。”
言语间,手中的刀缓缓落下,斩向那道连接心脏的“命运之线”。
哪怕是神明捏造的“命运”,只要有开端就一定存在消亡。
——因而,便能将其归于虚无。
轰!!
仿佛白龙一般的恐怖落雷降临了,贯穿了天空与大地,连接了天上和地下,撕裂了黑色的雨幕,咆哮扭动着砸在了江守云所在的中心!
整个高架桥如奶油般被贯穿,继而又像纸片一样被撕碎了。
在神明的审判之下,剧烈的爆炸轰然而起,半径数十米的黑色尘烟升腾而起!
啪嗒。
滂沱大雨重新落下,奥丁收起投掷的姿态,俯视着那爆炸的浓烟中。
路边的黑影们开始围聚了过来,窃窃私语着渴血的欲望,但在神明的威压之下停滞不前。
在传说中,挑战“神明”的勇士,哪怕注定死亡,也将得到“神明”施舍般的尊敬以及体面的死亡。
祂抬起手臂,狂风仿佛受到了号令,烟尘瞬间便被吹散。
露出暴雨下截断的高架桥路面,以及屹立在大地上的“昆古尼尔”。
——而在必中的“神枪”之上,却不见任何人影。
下一刻,傲然的“神明”猛地抬起头来。
呲!!
祂只能听见风中响起一道可怖的尖啸,那道鬼魅般的身影手持妖刀撕开雨幕,匹练般的刀光吹散了周身缭绕的黑烟。
“神明”那金色的独瞳中,倒映着那人浑身的青黑甲胄,被面骨覆盖的面孔无比狰狞!
五秒前。
“爆种了?”男人问,“接下来怎么办?”
“我斩断命运。”江守云轻声说,“你斩断头颅。”
“很简洁。”男人周身爆出大团血雾,骨骼的咔咔声响起,问道,“有什么补充吗?”
“……不必畏惧死亡。”
江守云抬眸,眼中显露不输于神明独眸的赤金光芒,轻笑道:“我会亲自接引你的灵魂。”
话音落下,爆炸响起的瞬间,男人的身影消失了。
体内的血脉已经被推到了极限。
时间·零的加持让他快到了难以想象的极致,“神明”也只能抬眸看到那爆闪逼来的匹练!
就算是这尊掌握水之权柄的“神明”,此时也不及“时间·零”的极致速度。
祂沉默地坐在王座上,注视着那跃起的凡人,仿佛是在等待妖刀斩下自己的头颅!
又仿佛……是在嘲讽弱小凡人的无力?
噗嗤!!
一道刺目的白色光芒在男人身后陡然炸开撕裂了一切。
“昆古尼尔”就像是从地面回溯的流星一般,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从后贯穿了男人的胸口。
这一瞬间,就像是一朵来自地狱之路的曼珠沙华绽放了,那惨白的骨头和破碎的内脏在空中散落。
而从那空洞的胸口处,可以看到那辆即将驶离的迈巴赫,看到那张扭曲到极点的面孔。
“……不。”
楚子航远远望着那道身影,脑海里一片空白,机械地踩着油门向外开去。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那个男人存在的意义。
他是一个永远生活在双重身份中的男人,在多数人眼里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
他只在很少数的时候凶猛凌厉,但那凶猛凌厉的一面他不敢暴露给儿子,于是他只能以司机的面目出现,偷空接儿子放学,他能做的事情仅限于此。
好些年以前……
在那间十几個平方米的小破屋里,男人到处爬,男孩骑在男人的肩上大声说“驾驾”,漂亮女人围着煤气灶手忙脚乱……
这些画面在楚子航的脑海里闪灭,像是破旧的摇把放映机在放电影,直到电影胶片放到尽头变成黑幕。
楚子航明白了。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什么是死?
是终点,是永诀,是不可挽回,是再也握不到的手、感觉不到的温度,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是留下的生者只能立于碑前哭泣。
但在迈巴赫即将驶离高架桥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喝声响起了。
是那个坐在后排的衰仔。
“面具!!”
路明非猛地探出脑袋,对着那越来越远的世界,歇斯底里地大声嘶吼:“砍祂面具!江师兄!!”
下一秒,迈巴赫彻底消失了,他的声音伴着风传向远方。
在那茫茫的朦胧雨幕之中,一道被黑雾笼罩的身影出现了。
“万物终结之时。”
一缕鲜血从布满血丝的瑰丽眼眸中流下,江守云眼中的世界也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只见,面前的一切都布满了裂纹般的线。
整个世界像是七零八落拼凑起来的镜子,只需要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便会彻底破碎。
那股极其强烈的恶心感,让江守云下意识想呕吐。
但他瞬间便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死寂的眸子看向王座上的“神明”。
——他此时看到的“线”,是世间万物的“死线”,象征着万物的“终结。”
所有事物必定有终结之时。
而这个时间在事物诞生的瞬间就早已决定﹐也就是所谓的“死期”。
“死线”意味着物质的寿命,以及早已被决定的存在期限。
江守云的斩魄刀“瞳姬”在进入始解状态后,
只要能理解目标“死”的概念,便能斩断目标身上的“死线”,使其从“活物”变成“死物”。
江守云曾用“瞳姬”的能力,斩杀过很多强大的虚和死神。
而借助刚刚获得的“镜瞳”,他理解了“因果”的“死”,所以才能够将命运之线斩断。
但是,他却在“神明”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死线”。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直到这时,远处的呼喊声才迟迟传来。
“面具!”
江云守猛地抬头看向那张面具,身后无数似真似幻的诡异眼眸,在此刻也同时看向了那张铁面。
随着鲜血从眼角流下,江守云也终于看到了。
——那条唯一的死线,就在那张铁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