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泰虽然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中算混的比较差的了,可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贝勒爷,手下那200卫军更是个个精锐异常,也就比八旗里的巴牙喇稍微差点,但放在天佑军里,那绝对是强军中的强军。
有了真满洲大兵的助阵,耿仲明的残部顿时有了底气,满洲大兵什么阵仗没打过?楼上那些乌合之众,你们的末日到了!
被巴布泰一通数落后,耿仲明敢怒不敢言,在后金,虽然他也号称是汉人中排名前几位的大官,但放在真满洲的面前,只能算个屁,特别对方还是努尔哈赤的亲儿子,正经的爱新觉罗后代,更是让耿仲明卑微的趴在了地上。
“耿仲明啊,你三千精骑竟然打不下一个小小的文什么县城?”
“贝勒爷,文登县!”
边上马上又马屁精附和补充。
“对,一个小小的文登县,就把你挡住了,还损失了这么多人,你真是给大汗长脸!传本贝勒的将令,今日若不胜,皆斩!”
“五纳哈!”
“奴才在!”巴布泰的亲卫队长立刻站出来。
“你带好咱们八旗儿郎督战,谁往后退一步,不管他是什么官!直接砍脑袋。”说完,他还特意看了一眼耿仲明,不言而喻,这话有一半就是说给他听的。
“喳!”
这次鞑子的攻势空前猛烈,其实文登城楼上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加上各种守城器具早已消耗殆尽,全城甚至都没有了一滴菜油。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进行了拼死抵抗,但实力上终究差距太大,密集的鞑子大队很快就攻上了城楼。
如狼似虎的鞑子兵见到还有部分撤退不及的妇女,顿时兽性大发,直接就淫笑着扑了过去。
这些女子大部分也都带伤,他们太明白如果被鞑子活捉是什么下场,竟然纷纷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场面极其壮烈。
赵铁柱等一小撮人死死坚守着城楼的顶部,就像巨浪滔天中一叶随时倾覆的小舟。
赵铁柱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能拼到现在,整个文登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孬种,他已经够本了!
只是可惜,方颜不知道有没有逃出去,还有桂花,希望列祖列宗能保佑你们平安无事。
面对着久攻不下的城楼顶,巴布泰终于不耐烦了,不顾众人的苦苦劝阻,执意要上城楼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进行如此无意义的抵抗。
可就在刚踏上城楼的一瞬间,身后竟然响起了振聋发聩的马蹄声,那是至少数千骑兵奔跑才独有的声音,城楼上的砾石都在剧烈的抖动。
“杀!”
最前面的不是赵信是谁?
“这小兔崽子,总算是赶到了!”赵铁柱嘴里涌出一口鲜血,笑着向后倒去。
赵信从山西接报后,不分日夜的赶路,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战马,即便以赵家军严酷的军纪,到了文登城下也仅仅剩下千骑,但就是这千骑的阵势,却吓懵了耿仲明和巴布泰。
什么?居然有伏兵?
这是两人此刻共有的想法,遇到了伏兵,还不撤?
特别是赵信率领的骑兵,以哀兵之师对阵同样疲惫至极的鞑子残部,结果可想而知。
经过激战,耿仲明和巴布泰竟然双双被擒。除极个别漏网之鱼外,大部被歼,共计俘虏汉军700余人,八旗兵50余人,此外还缴获了全部战马3000多匹,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不过此刻赵信根本顾不上这些了,他发疯一样的奔上城楼,看着众人围着的像血人一样的赵铁柱,他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赵铁柱伤的很重,一根长枪刺中了他的前胸,一只脚已经没有了,嘴里不停地泛出血沫。
这种情况下,别说他本身年事已高,就是个壮年汉子,也恐怕回天乏术。大家都明白,这恐怕是父子俩见的最后一面了,大家都默默抹着眼泪走开了,留给他们最后的独处机会。
“爹,信儿不孝,信儿来迟了!”赵信拼命想笑,因为他知道,此刻哭等于就是告诉赵铁柱他快不行了,但此刻挤出来的笑容,竟然比哭还难看。
“不迟,你看,爹没让你失望吧,爹帮你守住了文登!鞑子,鞑子一个都上不来,咳咳咳,哇。”说到这里赵铁柱又是吐出一口血。
“爹是好样的,爹别说了,我马上带你去找赵神医,”说罢就要去抱自己的父亲。
“别,听话,信儿!”
“我不听,爹别说了,你会好的!”
“信儿!咳咳。噗~”赵铁柱想喝停他,结果一口血喷了出来,喷了赵信一身,顿时让他吓傻了,赶紧放下,给赵铁柱抚摸胸口。
“信儿啊,听爹说。”赵铁柱的力气已经不多,说话很轻了。
“信儿在这儿,信儿听着。”赵信此刻哪还有半点枭雄的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等待父亲责罚的孩子。
“你要赶紧和方颜结婚,她是个好孩子!记住,不要负她!”
“爹,你放心吧,信儿会对她一生一世的好。”
“第二,以后你有了孩子,要善待他们,要让他们……相亲相爱。”
“爹,你放心吧,我都答应,爹,你还要帮我带好多的孙子孙女,爹,爹啊~”
赵铁柱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脸上还留着最后的笑容。
赵信哭着抱着自己的父亲。
孙之瀗等一干将领跪在四周,无不垂泪。
“阿信,阿信,”方颜此刻正披头散发的跑来,“阿信快去看看娘,娘快不行了!”
方颜看到抱在赵信怀中的赵铁柱,也顿时悲痛的捂住了嘴。自从她爹死后,她早已经把赵信的父母当成了自己的亲爹亲娘,两位老人对自己极好,如今却……
赵信听后,疯了似的冲下城墙,几次重重的跌倒,又爬起来向前冲,看的众人都是难受无比。
等赵信赶到赵府,林桂花已经是最后的迷离状态了,“信儿啊,你总算回,回来了,娘不行了,以后你要好好孝顺你爹,别惹他生气啦。”
林桂花用尽最后的力气疼爱地抚摸着自己的儿子,此刻她还不知道,赵铁柱其实已经先她一步驾鹤西去了,赵信根本就无法从极度悲痛中缓过来,更别提怎么开口说这个事情了。
“信儿明白,信儿一定听娘的,信……”
赵信的话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因为他再次感受到抚摸自己的那只手,垂了下去。
赵信这次没有哭,人到了极度悲伤的时候,根本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心好痛。
他就这么目无表情一动不动的呆坐在林桂花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