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夫?苏大夫!”
苏樱耳畔回荡起花无缺的呼唤,语气从一开始的诚恳,逐渐转变为不满,到了最后,干脆是花无缺冷脸站在失神的苏樱面前,语气幽幽似鬼怪般“叫魂”。
“嗯?啊!”回过神来的苏樱蓦地抬眼,犹如黑珍珠般闪耀的瞳孔中倒映着花无缺精致挑不出一丝瑕疵的面孔,常年待在深山密林的白皙肌肤上瞬间染上一层薄薄的朝霞。
她如受惊的猴子般向后跃开,双手护在胸前,眨着眼道:“你干嘛?”
花无缺:“……”
“噗嗤,”王怜花嗤声笑出,但很快抬手捏住脸颊,拼尽全力憋着笑,——凭他的医术造诣自然能看得出来花无缺受的是内伤,虽然看起来十分严重,实际上在明玉真气的运转下,伤势在快速好转。
哪怕不需要大夫插手,他自己温养个几天都能自愈。
至于为什么要找苏樱治疗……
啧,受伤了找大夫不是常识?
整座酒楼里气氛沉寂,掩唇发笑的王怜花也慢慢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收敛起笑容,与花无缺对视一眼,郑重其事地对苏樱说道:
“苏姑娘,花兄和上官金虹强拼了一掌,伤势遍及五脏六腑,只怕这两三个月不能与人动手,姑娘医术高超,还望姑娘细心‘诊治’。”
王怜花的声音不算大,但绝对不算小,就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花无缺也适时强撑着身子,摇摇欲坠地向着苏樱倒下。
“欸?!”苏樱虽然久居丛林,但也绝对不是傻子,王怜花的医术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她又如何看不出来?
可明知花无缺是在借自己医者的信誉算计某些人,但她脑海里依旧不自觉倒映起刚才花无缺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举动,银牙紧咬,暗恼地瞪向花无缺,伸手用肩膀撑住他,素容上满是凝重,附和似的点点头道:
“他的伤势的确严‘重’,恐怕至少要静养两个半月,而且这期间不能与人动手。”
她的话只是顺着王怜花的意思说下去的。
但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夫、还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亲口承认花无缺的伤势,可信力度自然要比王怜花这个“千面公子”更值得信赖。
等到花无缺被苏樱“艰难”地搀扶上楼,酒楼中依旧静悄悄的,那些食客即便离开,也都是蹑手蹑脚、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步了赵香灵的后尘。
“王兄,我哥他真的……”小鱼儿此时才带着铁心兰走过来,压低声音问寻着王怜花。
小鱼儿能在恶人谷中混迹开来,并且得了個“小魔星”的雅号,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王怜花的话和花无缺的表现,哪怕是有苏樱证明,他对花无缺的伤势也是将信将疑。
黑蜘蛛步履轻盈,身影堵在王怜花的退路上。
被这两人一前一后“拦截”,王怜花只好无奈摊手道:“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和上官金虹这位绝顶高手对决,你哥的伤势怎么可能会轻!”
“依我看,倘若没有上好的宝药为他滋补,只怕你哥的伤势即便恢复了,实力也会大减。”
小鱼儿的瞳孔猛缩,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焦急问道:“我哥的伤势当真这么重?”他的脸上写满后悔和埋怨,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对花无缺那般冷淡,埋怨自己居然会对亲哥产生怀疑。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歉疚和自责,属于那种半夜都会起来扇自己一巴掌的愧疚。
黑蜘蛛同样情绪复杂,立在原地沉吟片刻,并未说话,而是犹如鬼魅般低伏着身子,从酒楼中蹿了出去。
“看那上官金虹匆匆离去,只怕伤势也不轻,这城里能治疗内伤的药材多半都会被金钱帮买走……花兄,这下子可有好戏看喽~~”
王怜花折扇拍打在掌心,心中得意的嘀咕着,就像是偷吃倒了一嘴葡萄的狐狸,但还是露出苦闷笑容——做戏就要做全套,看戏才能看开怀。
小鱼儿回首看了铁心兰一眼,一眼万年,里面满是浓浓的情真意切,但随之而来的是许久未曾出现在他脸上的少年意气与坚定。
王怜花能够想到的事情,黑蜘蛛和小鱼儿怎么能想不到?
无非是一个对自己的轻功有绝对信心,一个想靠自己的毒做些什么。
王怜花看着两人出门,发出一声轻笑,两手摆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跟在小鱼儿身后,一同离开了酒楼。
……
天字一号房内。
花无缺前脚刚进房,顺势关上房门,苍白的脸色立马恢复红润,一口浊气吐出,整个人都康泰三分。
“你没事?”苏樱眼里满是怀疑。
医道讲究“望闻问切”,可面对这些武林高手,哪怕是亲手切脉,也未必能够探出虚实,更何况苏樱只是慌乱的瞧了花无缺两眼。
“受伤了,但伤势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重,”花无缺伸手揉了揉胸口,感受着体内明玉真气的异常活跃,心中只觉得畅快无比。
明玉功八重!
这已经是移花宫历代以来明玉功的最高层次,也是邀月和怜星所处的层次!
也就是他刚刚突破,积累起来的真气储量比不上两位师父,等到彻底稳固了这一层次,体内真气虽然说不上浩瀚无量,但也是越打越多,在面对上官金虹时,即便对方祭出龙凤双环,他也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除非上官金虹不等他积蓄起明玉真气,以雷霆之势秒了他。
但兵器谱前三各有特色,上官金虹用的龙凤双环独占一个【稳】字,稳扎稳打,如行兵布阵,步步为营。
对上这样的对手,花无缺自信能耗死对方!
“可惜,我若有大师父和二师父那般真气……”
花无缺尤不知足,倘若他像邀月那般浸淫明玉功第八重十余载,以他的天资,别说是上官金虹了,就算是兵器谱前三一同出手,又能如何?
“你,你要做什么?!”苏樱忽然煞白着脸向后靠去,双眼中暗含着恐惧和羞愤。
因为花无缺竟然在解衣服!
花无缺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换衣服,去段合肥家取百年何首乌,苏姑娘不会是忘了这件事吧?”
“我……”苏樱瞬间羞红了脸,只觉得双耳炽热似火烧,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花无缺很快换好了夜行衣,临走时问道:“苏大夫妙手仁心,一定会为我保密的吧?”
苏樱狠狠跺脚道:“那可未必!”
花无缺轻笑道:“苏姑娘,你也不想让开假病历的事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