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尘埃落定,偷天换日!
九月十五,深夜。
月圆如镜。
年轻的皇帝从梦中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床前的碧纱帐上。
碧纱帐在月光中看来,如云如雾,云雾中竟仿佛有个人影。
这里是禁宫,皇帝还年轻,晚上从来用不着人伺候,是谁敢二更中夜,鬼鬼祟祟的站在皇帝的床前窥探?
年轻的皇帝一挺腰便已跃起,他不但还能保持镇定,而且身手显然也很矫健。
不错,他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很高明!
“什么人?”
“奴婢王安、伺候皇上用茶。”
皇帝还在东宫时,就已将王安当作他的心腹亲信,今夜他虽然并没有传唤茶水,却也不忍太让这忠心的老人难堪,只挥了挥手,道:“现在这里用不着你伺候,退下去。”
王安道:“是。”
皇帝说的话自然金口玉言,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人胆敢违背!
但奇怪的却是,王安居然还没有推下去。事实上,他连动都没有动,连一点退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年轻的皇帝微微皱起了眉头,同样的他已经敏锐察觉到一丝诡异,很快他的眼前就又多出二人身影。
其中一人满头银丝,身披破烂道袍,看似嘴角含笑,但年轻的皇帝隐隐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
另一人一袭白衣,丰神俊朗,温尔尔雅,乍看一眼就足以让人难以忘怀,宛若浊世间的翩翩公子!
若是这二人只是让年轻的皇帝心生警惕,但很快让他脸色大变。
只因灯光下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件黄袍,下幅是左右开分的八宝立水裙。
灯光虽然比月光明亮,人却还是仿佛站在云雾里。
年轻的皇帝看脸色骤然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这年轻人,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身上穿着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九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油端正龙各,下幅八宝立水裙左石开。”
这是皇帝的朝服。
而皇帝是独一无二的。是天之子,在万物民之上。
绝不容任何人滥竿充数。
王安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年轻的皇帝虽然已气得指尖冰冷,却还是在勉强控制着自己,他已经明白自己身陷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皇帝冷笑道:“很好,真难为你们能想出这样一个计划!”
他虽然年轻,可却不乏阅历,尤其如此年轻就能掌握朝堂,由此可见这位年轻皇帝的手腕并不差!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竟有人会铤而走险做这谋逆之事?
同样也未曾预料过,这天下竟还有人与自己外貌无关几乎一模一样!
以当世两大剑客之战来吸引住皇宫中的大半守卫,便趁此在暗中进行这谋逆之事。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只差一步,他们就可以偷天换日!
王安道:“喜欢下棋的人,假如听见外面有两位大国手在下棋,还能不能耽在屋子里?”
答案当然是不能。
王安道:“学剑的人也一样,若知道当代最负盛名的两位大剑客,就在前面的太和殿上比剑,他们也一样没法子在屋子里耽下去。”
皇帝冷笑道:“所以你们便利用这个机会,趁机调开了朕身边的侍卫,好让伱们有机会施行这个计划!”
王安微笑道:“不错!”
皇帝冷笑着,道:“幸好联身边还有几个从不动心的人。”
这句刚说完,四面水柱里,忽然同时发出“格”的一声响,暗门滑开,闪出四个人来。
这四个人身高不及二尺,身材、容貌、装饰打扮,都完全一模一样。
尤其是他们的脸,小眼睛、大鼻子、凸头瘪嘴,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可是他们手里的剑,却一点也不可笑。
一尺七寸长的剑,碧光闪动,寒气逼人,二个人用双剑,一个人用单剑,七柄剑凌空一闪,就像是满天星雨续纷,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就算你张不开眼睛,也应该认得出这四个是人云门山、七星塘、飞鱼堡的鱼家兄弟。
这兄弟四个人,是一胎所生,人虽然长得不高,剑法却极高,尤其兄弟四人,心意相通,四人联手,施展出他们家传飞鱼七星剑,在普天之下的七大剑阵中,虽然不能名列第一,能破他们一阵的人,也已不多。
他们不但剑法怪异,性情更孤避,想不到竟作了皇帝的贴身护卫。
剑光闪亮了皇帝的脸。
他们已经出手,七柄剑光华流窜,星芒闪动,立刻就笼罩了南王世子和王安。
然而南王世子与王安二人却始终嘴角含笑,仿佛不为这七道剑光所动,而很快其他人就知道了原因。
忽然间一声冷笑,突然间有剑光一闪,就像是雷霆震怒,闪电生威,却比闪电更快,更可怕。
只听“叮,叮,叮,叮”四响,火星四溅,漫天的剑光已经不见。
鱼家兄弟一人已闷哼一声仰面而倒,一股鲜血,泉水般从咽喉间涌出。
其余三人连惨呼声都没有发出,就已气绝。
好快的剑!
剑锋还在闪着光,闪动的剑光中,仿佛有条人影。
年轻的皇帝见了这个人,也不禁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色很难看,就好像忽然看见了厉鬼出现。
出剑的人,自然是木道人。
也只有他的剑,才会如此可怕,可怕到让年轻的皇帝心中也不由多出一丝变化!
“你是木道人?”
年轻的皇帝突然叹了口气,他终于认出了面前的道人。
“不错,我是木道人!”
木道人微笑着,仿佛适才死在他的剑下亡魂是江湖中为非作歹的匪类一般。
皇帝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木道人道:“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他可不是叶孤城,根本不会为皇帝区区的言语所动摇。
皇帝道:“但贼就是贼。”
木道人笑容逐渐变冷。
慕容复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以陛下之见识与镇定,武林中已少有人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列!”
皇帝笑了笑,道:“好眼力。”
同时也面露奇光打量起来眼前的慕容复。
慕容复道:“那么陛下就该明白,无论陛下身负何种武功,都绝以逃不过我们二人的联手!”
皇帝道:“你是……”
“姑苏慕容复。”
“原来是你!”
慕容复微微一笑,道:“看来陛下目光也曾涉及江湖。”
皇帝淡淡道:“以你的剑术和武功,我想要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也是极难!”
慕容复道:“只可惜如今王已非王,贼已非贼,王贼之间,强者为王。”
皇帝道:“好一个强者为王。”
慕容复道:“陛下请出手!”
皇帝眼露奇光道:“你再等我出手?”
慕容复点点头道:“不错,我只是有些好奇陛下的身手!”
年轻的皇帝沉默了许久,突然道:“我手中并无剑!”
慕容复道:“但你心中有剑!”
皇帝默然。
慕容复道:“我劝陛下最好先出手。”
皇帝道:“为何?”
“因为放眼江湖,能让我提前出手的人并不多,但绝不会是陛下,我一旦先出手,陛下三招内必死!”
慕容复的语气仿佛很是轻松,仿佛他的对手并不是皇帝,而是一个稀松平常的过客。
见到慕容复开口,一旁的南王世子与木道人也在旁静静倾听,仿佛也对这个结果很好奇一般,根本一点不担心皇城内的侍卫会杀回来一样!
月满中天。
月更圆。
秋风中浮动着桂子的清香,桂子的香气之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意。
封从窗外吹进来,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风和月同样冷。
剑更冷。
而皇帝手中的剑已刺出。
正如慕容复所言一般,这天下极少有人值得他提前出手,西门吹雪不行,木道人也不行。
或许小老头吴明可以,但眼下的皇帝绝对不行!
作为从小久居深宫的皇帝,他能习得如此武功已经是出人意料了,但久居深宫坏处便是如此,他缺少对手!
他不乏名师教导,他天资聪慧,但在宫内绝无有人敢向他出手!
即便有他的吩咐,但皇城之中的高手再向他出手的一刻起就丧失了所有锐气,与这些人交手,皇帝即便天赋再高,他也难以走得更远。
见到皇帝拔剑,南王世子不禁露出笑容。
没有人比他更理解慕容复武功的可怕,皇帝一旦出手,他最多数息内就必死无疑!
一旁的木道人则盯着这一幕目不转睛,事实上他对于慕容复的武功也很好奇,不知道他的极限究竟在何处?
而眼下的皇帝就是不错的对手,哪怕是木道人也不得不承认,皇帝的剑法的确不凡,哪怕以他挑剔的眼光来看,他这一剑出手几乎毫无破绽。
放眼天下间,能识破他剑法破绽的人也绝不会超过三个人,当然木道人便在此列。
但皇帝却好似明白自己剑法的破绽何在,他的出手不仅快,而且很稳,这一剑直刺慕容复双眼而去。
想要破他剑法的破绽,就必须要比他更快!
但慕容复却站在原地微微一笑,面对这惊鸿一剑,慕容复的应对也是出人意料,就在这一剑即将刺中他面门的一刻。
慕容复终于动了,他身形只是微微一侧,“叮”的一声脆响,便以二指牢牢夹住剑锋。
鱼家兄弟的佩剑,自然不会是凡物,说它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但慕容复的二指却面对这锋利剑锋,他的二指还是毫发无损。
甚至在皇帝注视下,这柄堪称利器的长剑突然开始发烫变红,最后“咔嚓”一声拦腰断裂。
“这是……”
年轻的皇帝注视着这一幕,眼神难得多出一丝惶恐。
只因这种武功,本不该是江湖中现世的武功!
以二指熔断他手中长剑,如此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
慕容复微笑道:“天绝地灭大紫阳手,是昔年魔教的十大神功之一,如今普天之下也唯有我一人练成而已!”
“原来如此!”
听到此处,皇帝的神色逐渐恢复冷静,下一刻他手中的残剑却突然激射而出,直扑慕容复面门而来。
这一剑更快,甚至不亚于适才木道人的风采!
瞧见这一幕,南王世子微微变色,这才明白刚刚眼前的皇帝还是藏拙了,眼下才是他的真正实力。
但他的对手是慕容复,所以注定他将会败北!
“叮”的一声轻响传出,慕容复却张嘴接住这看似凶险至极的一剑。
很快众人便瞧见匪夷所思的一幕,残剑在他掌心只是轻轻一握,居然变成一托铁饼。
“好快的剑!倘若换做别的对手,或许真能让陛下得手!”
慕容复嘴里说着话,竟将那坨铁饼,用两根手指夹起,再度放在嘴里,慢慢地吞了下去。
他脸上的神色好似很满足,好似品尝到什么美味的菜肴一般。
皇帝怔住,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若是说适才的天绝地灭大紫阳手已经让他大吃一惊了,那么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内心彻底感受到绝望的滋味。
“这是嚼铁大法,同样名列魔教十大神功之列!”
慕容复微笑着。
但他的言语,已经彻底让皇帝的心坠入深渊。
“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
年轻的皇帝好似终于明白自己的命运,突然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道,坦然微笑着。
“可惜!”
慕容复见到这一幕,不由轻轻摇头,下一刻他突然屈指一弹,“咻”的一声响起,一缕指劲便已贯穿皇帝的额头。
鲜血留下,很快染红的地面。
南王世子突然道:“王安。”
王安恭敬道:“在。”
南王世子道:“传旨下去,南王世子既末奉沼,就擅离封地,按律当斩!但念在同是先帝血脉,便赐他个全尸,再将他的尸骨兼程送回南王府!”
王安道:“是!”
寥寥数语间,南王世子已经安排下后续的故事。
而真正皇帝,早已化作冰冷尸体任凭他来发落。
正如他与木道人此前的对话一般,胜者为王,而他却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