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确实好笑。
在女警察被女犯人丈夫的遭遇震住,整个人开始微微发抖时,里昂藏在脚边的购物袋微微响动了一下,听完了全程的黑山羊,忍不住在里昂的脑海里放声大笑道:
‘所以他忙了这么一大圈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嘛!啊哈哈哈,那瘸子死得可真够搞笑的,咱就没见过这么蠢……哎呦!你小子踢我干什么?
用力地踩住羊头,确认它不会再乱动后,心里舒坦了一点儿的里昂默默地提醒道:
‘你盯着点儿那条绷带,我觉得那东西不正常。
‘嗯?你怀疑那也是异常物?
透过灵魂视野观望了一下女犯人手上的绷带,确实感受到了些许奇怪的味道后,黑山羊也跟着警惕了起来,满眼好奇地道:
‘好家伙,居然还真有点儿那个感觉……所以这女人是怎么搞的?拿着异常物还能被普通人逮住?
‘她……恐怕是故意的吧……
摸了摸处女清理局的屎壳郎娘徽章,并没有感觉到灼热的温度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叹。
清理局的这枚徽章,在遇见类似失控浸染者一样的情况,能够及时发出示警,但在面对被熟练掌控的异常时,却不会有任何反应,所以那个女犯人,应该是熟练地掌控了异常物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条绷带的能力是什么,但从那位“前主人”的遭遇来看,应该不太可能是正向的能力,而她和女警察的目的地,又刚好是莱恩家,所以……
她多半是想要混进莱恩家,用那条绷带替她的丈夫复仇!
借助黑山羊的灵魂视野,看了看女犯人虽然现在还算安稳,但底下却翻腾着滔天血焰的灵魂,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后,里昂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我要履行我的职责吗?
……
而在里昂犹豫着,到底是该制止这名“危险分子”,还是干脆视而不见,甚至再添上一把猛火时,另一边沉默了许久的女警察,则终于再次开口道:
“你应该不是普通的乱党吧……”
看着瞳孔猛然一缩的女犯人,女警察面色复杂地轻声道:
“我抓捕并审讯过的乱党很多,他们很多都是王都的底层人,受到的教育和经历都……不太好,所以说话的时候,一般都很会用一些简短的语句,直接干脆地表达情绪。
譬如袭击成功的狂喜,对我们的辱骂,对自己遭遇的控诉等等,即便被攻破心防,吐露自己的来历和经历的时候,叙述起来也大多缠杂不清,无论言辞用句还是话里面的逻辑,都显得比较混乱。
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明明是没有任何准备的交流,但你刚刚的叙述却流畅清晰,除了几次简短的回忆外,言辞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能把自己的遭遇全部讲清楚,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因为我丈夫……”
“不,我说的不是那位尊敬的先生的事,而是伱的情况。”
略微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话后,女警察用力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黯淡地继续道:
“除了这点外,刚刚你在想要使用一些比较复杂冷僻的词汇时,也都能直接脱口而出,并不需要怎么思考。
而且在讲述的过程中,你一直在有意地挑动我的情绪,似乎对于这种交流十分熟悉,所以你一定经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且经常对很多人进行演说。
再加上你在刚刚表露出来的,对军部高官更替、各部门权责划分这些东西的熟稔……你是乱党的高层,对么?”
“……”
“倒是我小看你了。”
面对女警察提出的问题,女犯人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绷带,随后点点头欣然承认了自己的判断失误,神情微带惊讶地道: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個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和我的瘸子丈夫一样,被那套东西哄得团团转,所以才有这种不该有的幻想,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份能力。”
“你没有小看我,我过去……的确像你说得那样,认为只要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好,但在你之前……”
抿了抿咬得发白的嘴唇后,心乱如麻的女警察微微垂下头,声音极低极低地道:
“在你之前,我还见到了另一个乱党,看了他的档案后,我开始觉得……”
由于女警察的声音放得过低,再加上锅炉吵闹的轰鸣,女犯人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蹙眉询问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女警察用力摇摇头,控制住了一时的失态,随即攥紧了拳头,一脸坚毅地道:
“我是说,我的确阅历不够,有些时候可能……蠢了些,但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也是用了心思的!
还有,不止莱恩家的案子,包括当初你丈夫的遭遇,如果最后查清楚的确属实的话,我一定会……”
“等查清楚之前,你就会被调走了!”
听到了她的许诺后,暴露了身
份导致计划失败,正准备动手的女犯人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神情冷淡地嘲讽道:
“伊莎小姐,你还真是可爱啊……天真的可爱!
敢于为了自己的职责,和大贵族对抗的人并不止你一个,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样好的出身!
愿意查你就去查吧!但你记好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姓氏,你的下场说不定会比我丈夫更惨!”
看了看被说得神情一黯的女警察,女犯人满眼鄙夷地冷哼道:
“而且就算你最后做到了,我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哪怕你能做到这种事,也只不过是你父亲的地位更高罢了!
我和我丈夫想要的,可不是这种来自上位者的、跟怜悯没什么区别的无聊拯救,我们需要的,是最直接的以血还血!”
“……”
可能你是对的吧……但……
听到她杀气腾腾的话,有些茫然的女警察咬了咬嘴唇,眼前闪过了父亲接下军部的烂摊子后,那明显日渐佝偻的脊背,和一头正在迅速变得花白的头发。
父亲……我好像有点儿理解你了……
用力攥紧拳头,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眼神一直在躲闪的女警察,第一次迎着对方冷漠的目光望了回去,声音极轻,但却异常坚定地道:
“也许确实没有意义,但只要还有人在努力去做,那就一定比彻底放弃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