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云南平叛,洪兴看似很急,其实他一点也不着急。
因为他知道,那些叛乱的土司并不是铁板一块。
人人心怀鬼胎。
云南土司众多,几乎一个山头一个土司。
每个土司之间常年都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征伐残杀不断。
这次能闹这么大,主要是丽江木氏和巍山左氏带头。
当初清军攻进云南的时候,他们两家顺利投诚,所以实力基本上没受多大影响。
其余的就不行了,清军烧杀抢掠,所过之后,一片焦土。
这些小一点的土司实力大损,在木氏和左氏的胁迫之下,不得不参与叛乱。
这些信息,云南巡抚袁懋功早已在叛乱之初就快马加鞭汇报给了在南京的洪兴。
南京到云南,两千多公里。
带着十万大军千里奔袭,最少也要两个月才能赶到云南。
路途遥远,洪兴担心云南再生变故,遂命李定国率大军先出发。
他自己则乔装打扮一番,变身镖局镖师,让影密卫以及随行众人跟着他一起学着日后的康熙微服私访。
这个举动遭到了众臣一致反对。
理由很简单,这不胡闹嘛!
堂堂大明皇帝竟然化身镖师,还要去到云南那么远的地方,要是路上出了事可怎么办。
洪兴没有理会众臣的反对声。
他让影密卫、锦衣卫三百多人化装成押运镖物的镖师,随他一同前往云南。
当然,为了路上安全,他们此次运送的镖物,除了必备的生活物资,其余几乎都是武器和火药炸弹。
为了保险起见,洪兴还另外安排了一队一万余人的人马跟在他们后面。
洪兴此次微服私访,旨在暗查民情。
因为他知道,居庙堂之高是根本无法体会到民间疾苦的。
平定南方已经有一年了,土地划分政策下去之后,全国各地呈上来的奏折显示一切顺利。
这让洪兴起了疑心。
一个班级五十多个人分个座位都能争个面红耳赤。
他不相信全国各地那么多地方,那么多人口,就云南这一朵独鸡枞?(注:独鸡枞,云南俚语,指出头鸟,出风头,标新立异)
这次微服私访,定要查个明白。
洪兴二年五月六日(1663年)破晓时分,这支特殊的运镖队伍借着清晨的薄雾,正式启程。
他们打算出南京,经湖广(今湖南、湖北),过贵州,到云南。
按照洪兴的要求,一日之后,暗中护卫的这一万余人马,也焦急的追寻着皇帝的脚步,一路向西。
每到一地,办事效率极高的锦衣卫就会把他们调查好的报告呈给洪兴。
这一路下来,在土地划分这件事上,虽说发现了一些小问题,但都无伤大雅。
连年的战乱,导致很多地方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人少了,地就多了,划分起来也就没那么多问题。
承平日久,让皇帝朱由榔开始放松警惕。
没想到,在进入湖广不久之后,洪兴皇帝的这支运镖队伍,就被人盯上了。
洪兴二年六月初,运镖队伍一行人到达辰州府(今湖南沅陵县)附近的一个山坳,被一伙手持砍刀的山贼堵住了去路。
这股山贼大概有五六百人。
影密卫众人正要迅速朝皇帝靠拢,做好防御姿态。
却见洪兴暗中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一切照旧。
化装成总镖头的何其幸上去询问。
“不知是哪路好汉在此地摆摊,我等初入贵地,若有不合规矩之处,还请海涵!”
边说边给带头堵路的男子双手奉上一锭银子。
那男子大刀插地,满脸横肉,接过银子后在手里掂了掂。
随手抛到身后的随从手里,啐了一口。
“就这点,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
何其幸咬着牙,但仍然装出一副谦卑的模样。
“这位爷,这次运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破玩意,入不了您的法眼。您高抬贵手,放小的过去,小的定有重谢。”
说着,又送上一锭银子。
这次,为首的男子并没有去接,而是贪婪地看着那二十多箱镖物。
身后的随从替他接下银子。
那男子收回目光对着何其幸笑盈盈开口。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把东西放下;第二,我帮你们把东西放下。”
看来这帮山贼这次是吃定这趟镖了。
杀人如麻的影密卫众人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一个个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盯着这群不知好歹的山贼。
见此情景,洪兴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抓起来吧!”
妈的,等的就是这句话。
影密卫急不可耐地抽出藏在马车上的大刀猛扑了上去。
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了这股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
何其幸揪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贼首丢在了洪兴面前。
那贼首知道今天是踢到钢板了。
跪在地上哭喊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们是良民,大大滴良民!第一次干这种营生。”
何其幸在后面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良民?你见过拦路抢劫的良民吗?”
那贼首有些眼力劲,猜到面前这个中年男子估计就是总镖头。
急忙朝洪兴不住地磕头。
“大爷,大爷,我们是附近的村民,因为实在是没吃的了,才落草为寇,求大爷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
贼首的这句话引起了洪兴的警觉。
“你说你们没有吃的?皇上不是重新给你们划分土地了吗?”
看到洪兴开口,这贼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大爷有所不知,天高皇帝远的,朝廷划分土地的政策到我们这里只剩一纸空文。”
洪兴不解,疑惑道:“一纸空文?”
“是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有划分土地这事!是落草之后才从过往的商旅口中得知。官府只是把我们叫去,拿出他们准备好的地契,强迫我们签字画押。”
何其幸又干了他一脚。
“你不是说你是第一次干这事吗?”
洪兴瞪了何其幸一眼,吓得何其幸不敢再放肆。
“我们每个人头上都有好几亩土地,可那只是做给上面看的漂亮账,实际上地都是那些老爷的,我们基本没有。我们一年四季种的粮食,地主拿一次,朝廷拿一次,最后剩下的,寥寥无几,根本无法吃饱!”
听着贼首的话,洪兴皇帝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他看了看这些落草为寇的人。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里拿的基本上都是农具,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和无助。
看来他们业绩也不太好。
洪兴临时决定,先不走了,在辰州府住上几日,感受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