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吴用与柴、宋两人说了两句,小跑到了牛首三纹雕边。
此刻这头灵禽伏首在地,两只铜钟大的眼睛盯着他从另一边跑来,待它近到,眼神戏谑,从鼻子里猛地呼出一股湿潮的热气。
吴用猝不及防,被吹了个踉跄,好在他第一时间运调血气,沉腰提气,用了《形意练法》那练技的法门,小腿深扎于地,站得稳稳当当,没有倒地。
“做什么!”谷冲英麻袍大袖一抖,甩在牛首脑门上,心下却暗道:这小子不错,比前次大有进步。
牛首三纹雕吃痛,呜鸣了一声。
闵野云看着吴用,打趣道:“这是你新收的弟子?”
“哼!我倒是想!”谷冲英自嘲,“吴用,这位是五玄观掌教闵野云,你叫一声闵师伯便好。”
他介绍完,又对闵野云道:“这小子是我八师弟的新近收的弟子。”
“老八的弟子?”闵野云还奇怪,为何自己多年不见的好友,见面就让一个十余岁的孩子称呼自己师伯,一听是玄虚子的弟子,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见过闵师伯。”吴用乖乖见礼。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五玄观观主不单单是与谷冲英关系要好,分明就和峨眉都不差,要不然也不能称呼他老师都用“老八”这么亲切的称呼。
闵野云笑道:“真是岁数大了,什么都能见到,老八居然也会收徒授业?走,与我把这些年发生的的事儿好好聊上一聊。”
闵野云腾空而起。
谷冲英颔首,一脚踢在一旁已经开始“哼哧哼哧”吃着灵叶嫩芽等草料的牛首三纹雕脑袋上,喝道:“嘴脸!”
却是牛首三纹雕吃得酣畅淋漓,浑不顾吃相,碎草叶子和汁液乱飞,真跟牛嚼牡丹也似,不成个样子。
谷冲英这一脚把它踹得脖子一缩,吧唧着两片大嘴唇子,满眼畏惧,却又瞧见吴用也在看自己,又把脖子一横,狠狠瞪了他一眼。
吴用却根本不惧,回瞪一眼。
这下可把牛首三纹雕气得够呛,它好歹也是头大妖怪,什么时候被一个导气的小子这般瞪眼过?
它嘴里嚼着草料,心想道:老牛得让这小子吃点苦头,恁是哪个,也敢看不起老牛?哼……
吴用不知它所想,也看不见它那铜钟大眼鬼灵灵打转,转头就被谷冲英一招手收去了不知哪里,眼前一暗一亮,脚下一虚一实,踩稳,人已经出现在了一座亭子内。
这座凉亭架设于一“条”瘦窄的狭长高峰上——
甚至吴用觉得用“山峰”二字来形容都不能够,这分明就是齐天大圣的金箍棒,往长了涨,却忘了变粗,捅在江心,顶着一座亭子。
好在这根“柱子”虽然细长,但径直仍有七八丈宽余,顶部有一方平地,不至于真個是“顶”着一座亭子,摇摇欲坠。
“坐。”闵野云抬手示请。
谷冲英径自坐下,见吴用杵在一旁,招手拍拍身边石凳,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吴用乖巧地坐了半个屁股。
凉亭中的石桌上早已摆着酒壶与两只杯盏,还有几碟子清清爽爽的下酒小菜,形似花生米一般的干果与不知名的野蔬,甚不起眼,连点肉也没有。
一坐下,闵野云便笑道:“吴师侄吃得酒?”
“吃不得,小子才十二,吃不得酒……”吴用连连摇头。
闵野云也就开个玩笑,手里变出来了一只短嘴小壶,笑道:“没料着师侄你会来,师伯这里除了酒便只有茶,也不知道你们少年人爱不爱喝,真要口渴就喝一口罢!”
有没有一口吃喝的倒是无所谓,吴用只在心里琢磨这位谷师伯带自己来究竟是为何,不能真是来陪他俩吃酒的吧?
吴用思忖一瞬,便起身道:“谷师伯与闵师伯聊着便是,不用管小子,小子专来与二位长辈斟酒的。”
他主动拿起桌上的酒壶,替两人斟满了一盏。
闵野云眼前一亮,笑呵呵道:“贫道知晓老八为何会收吴师侄入门了,好机灵的孩儿。”
谷冲英在一旁摇头道:“就是鬼机灵罢了,值得什么称赞。”
他嘴上这么说,神情却掩饰不住的赞赏。
吴用也不恃宠,捧着酒壶安耽耽坐下,就在一旁看着两人聊天,见着酒盏空了就立马起身斟酒。
谷冲英与闵野云聊了许多,从天南讲到地北,聊了红尘大世,聊了天下风云,足足一个多时辰,天边露出了半灰半红的夕阳,都不停歇。
吴用听下来,尽管许多名词他并不晓得,但大致能听出来,这位谷师伯前些年之所以一直都在派外游历,是因为在寻找几种炼制某种灵药的天材地宝。
而今次回来,便是这些天材地宝均已入手,拿回请闵野云帮忙炼药来了。
吴用觉着有趣,权当听个新奇,尤其聊的内容里,夹杂着好一部分谷冲英与邪魔外道争斗的事儿,吴用听着越发来劲。
酒壶跟个无底洞似的,都不知道下来了几轮酒,就是没有见底。
谷冲英见吴用一直捧着只酒壶,自己跟前那一嘴壶茶是一点没用,便道:“吴用,你是炼体的修士,血气消耗大,肚里不饥?就着茶吃点儿菜吧。”
吴用舔了舔嘴唇,倒真真有些干渴与腹饥。
他腼腆一笑,从怀中取出来一条肉干,咬着吃将。
“这是……”闵野云见了这肉干,眼前一亮,笑道:“老八待这个徒弟是好的。”
谷冲英却淡淡说道:“茶?”
吴用一愣。
为什么谷师伯一直说茶?
他把目光投向桌上的短嘴茶壶,犹豫着打开了壶盖——热气蒸腾,淡雅清甜的茶香瞬间弥漫整座凉亭。
这壶茶放了这么久还是热的?
吴用真奇了。
然而,他立马就见到了更叫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滚滚热气在茶壶上方凝而不散,先转聚成点点滴滴的雾露,后变幻化作一头水蓝透亮的迷你麒麟儿。
它踩着茶壶边边踢腿踏跃,从这头蹦到那头,又跳下壶底,从壶嘴钻出,活似真个,好不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