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兵部的路上。

刘正面色难看。

丘槐梓瞥了眼，淡淡道：“怎么，嫌本官做得不够好？”

“大人能出面，下官感激都来不及，怎会心生怨怼？”刘正摇头叹道，“只是沈家父子，实在是……不通世故。”

“沈威龙脑子有病我赞同，但沈青云，呵呵……”

刘正疑惑道：“恕我眼拙，大人看出什么来了？”

“且不说把主动权给霍休来割你的肉，”丘槐梓淡淡道，“能全程无视我俩谈什么，自个儿安心吃饭，这份定力你都没有。”

“但他不给大人您面子，这也是事实。”

“呵，他给我面子，才是不给我面子。”

刘正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

区区从八品，给四品大员面子？

根本就没资格给。

全程恭敬就够了。

所以只有霍休给丘槐梓面子最合适。

如此一想……

“沈青云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别人这次就冲你来的，警告你别招惹他爹，而且弄得你毫无脾气……怎么，还不服？”

“我服的是大人您，至于沈青云，”刘正悻悻道：“怂我认，但也没那么夸张。”

你是一点儿也不知道镇部对沈青云的态度啊。

但凡沈青云对镇部的态度软化一丢丢，镇部就敢把你儿弄死你信不信？

丘槐梓懒得多言，淡淡道：“此事到此为止，柳家那边你打算如何，总不至于真送吧？”

提起柳家，刘正脸都绿成了苦瓜。

他本以为柳高升平平无奇，谁料到惹上了大老虎。

“这大老虎还情愿为沈青云站台，他沈家凭什么？”

越想越气。

他表情陡然一狠。

“送当然不可能送。”

这么硬气？

丘槐梓一惊。

“我把那逆子送去锦州，在大营外开個冰粉铺子！”

老练如丘槐梓，都忍不住比出个大拇指。

“你他娘真是个人才。”

兵部武库司。

沈威龙收回视线，眉头微蹙。

我儿，有侍郎说的那般厉害？

他摇摇头。

“有谁能我比懂青云，天真，淳朴，淡泊……这些蝇营狗苟之辈，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

叹完，他视线一转，看向禁武司。

律部。

公房。

霍休沈青云相对而坐。

“你爹是怎么回事？”

霍休消息极为灵通。

知道兵部前两天出了个不升官的奇葩。

中午丘槐梓提了一嘴，他便明白，对方帮刘正只是顺带。

真实目的，是不升官的奇葩——沈青云的爹。

而真正的目的，是沈青云这个一等天赋。

“我爹？”沈青云疑惑。

“丘大人想提拔你爹为武库司员外郎，”霍休伸出三根手指，“两天说了三次，被你爹严词拒绝。”

沈青云懵了。

“上次爹教我为官之道，我只注意他有没可能被拿去顶雷……”

却没想到，升官的人还真是他自己！

“明明没有陷阱，我爹为何不升官？”

他想不通。

“我琢磨，此事与你有关。”霍休道。

“与我有关？”

霍休笑眯眯道：“庞指挥使，曾宴请丘槐梓与你爹。”

沈青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庞指挥使想从爹那里下手，劝我去镇部。”

所以丘槐梓给我爹升官，是庞博的人情？

那这人情还真不能领。

“而且他说给令尊升官，和庞博并无关系。”霍休看穿沈青云所想，“单纯是因为令尊能力。”

要因为我爹的能力，早十年就该升了。

“关键还是和庞博无关，那和谁有关？”

想到今日丘槐梓对自己的态度。

再想想霍休之前说的，看谁的面子还不好说的话……

沈青云若有所思。

也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我爹无大志，只想过安稳日子，他不想升官。”

听见儿子说他不想升官。

沈威龙心头波澜微生。

“所以，我和威虎即使都升官了，也只是丘槐梓赵墨的人情，庞博拿捏不到青云？”

本能的，他脑子里浮现出威虎胸前那只白鹇。

比鹭鸶大一点点。

好看一点点。

“原来如此，呵呵，令尊还真是……特立独行啊。”

霍休咂巴下嘴皮。

“我便这般回复丘大人吧，他说这两晚愁得睡不着，不想升官的，他这辈子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还以为你爹对他有什么看法，呵呵。”

沈青云也叹道：“必须要说清楚，日后千万别提升官之事，免得丘大人和我爹都难受。”

“嗯。”霍休点点头，忽而没忍住笑出声儿，“你这也算一句话断了你爹的仕途啊，哈哈，当然，他高兴就好。”

沈威龙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闭嘴，收回视线，盯着手里的邸报陷入沉默。

申时不到。

刘晓飞被放出。

没人对他用刑。

但刘府管家看得出，自家小少爷硬生生吓没了小半条命。

“这就是禁武司了，哎。”

刘晓飞一事，只是小插曲。

解决得还算可以。

小犀肉和训犬之法只是添头。

主要还是给父亲解了围，和上官间的误会也说开了。

复盘之后，沈青云即使还有少许疑惑。

譬如丘槐梓为何要与莪结善缘，一等天赋这么香的？

霍大人活了近三百岁，到底有多少门路，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

刘正真的会送锦州军二十五万份红糖冰粉吗？

这些也不影响大局了。

当然，前俩疑惑他也是没实力搞清楚。

第三个嘛……

“他敢不送。”下衙去宝藏小店的路上，柳高升冷笑道，“随便说句某兵甲粗制滥造，他脑袋都得掉。”

这才是真正的官二代嘛。

你平时沈哥沈哥的叫，都把我叫飘了。

沈青云暗自警醒。

“当然，我也不是那种人。”柳高升也是有心眼的，“主要就是想帮你。”

沈青云很感激：“这顿我请。”

偷学他他还得请客！

柳高升胃口大开。

吃了晚饭，二人挺着肚子去霍府。

沈青云自己练自己的八拍法。

大部分时间，霍休都在和柳高升切磋。

二人的切磋，沈青云看不懂。

毕竟他从未接触过任何打法。

“不过惹急了，广播体操也是能怼几下的。”

他前世就用扩胸运动的招式，呼了身后班主任一脸。

沈青云有些羡慕柳高升，最后索性不练了，认真看二人切磋。

他也不求全部记下来。

就一些简单攻防的套路，记脑子里慢慢模拟。

这一模拟，疑惑渐生。

“怎么感觉，更不是虎妞的对手了？”

应该是我模拟的不对。

贪多嚼不烂。

他也不再记新的攻防打法。

就已记住的开始手脚并用，努力复原，不断加深印象。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霍休嘴里不说，心里还是挺满意柳皮皮。

“嘴巴臭，爱装，也有装的底气。”

算了算大比之日，他暗自颔首。

“届时杜奎即使想出手，相同境界的话，柳皮皮也不会输太难看。”

霍休对柳皮皮的期待值，也就这么高。

柳高升对霍休的崇拜，那是无以复加。

“和我爹不是一个套路！”

身为都指挥使，锦州战力天花板，出身军伍的柳飞黄，打法大开大合，直截了当，形同野兽。

霍休的打法，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充满了智商的碾压。

“这才是人学的嘛，岂能和兽类……以及沈青云同流合污。”

瞥了眼沈青云奇奇怪怪的模仿，柳高升又开始咕咕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