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虫硕大的爪子在苏淼眼中急速放大,眼看要血溅当场。
千钧一发。
丹田术力猛的窜起,沿着经脉流入手掌。
手指掐动,古朴玄奥的指诀转瞬完成。
临字诀。
身心稳固,坚如磐石不动如山。
一股波动爆发开来,化为无形壁障,护在苏淼身周。
“嗷呜!”
大虫一声悲鸣,如冰雪遇上烈焰,庞大虎躯寸寸溃散消失。
呃……
所有人又傻了,包括始作俑者苏淼自己,这做梦学到的技能,还挺厉害?
老妪怒从心头起,想起东家还有衣清泽的话,顿时感觉智商被人丢在地上反复摩擦,你们管这叫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欺负老婆子有意思吗?!
统统去死吧!
老妪黑洞洞的眼窝瞪着苏淼,脸上厉色闪过,“噗”一口污血喷向琴面,双手勾住琴弦,狠狠拉开!
“三曲肝肠断,白发泪绝送亡魂……”
空间塌陷,眨眼凝出一头伥鬼虚影,与困住衣清泽的几头不同,此鬼,高数丈,通体漆黑,浑身鳞甲震颤,眼窝鬼火森森。
伥鬼凝实,压迫如山,笼罩在苏淼和衣清泽头顶,只需一刀,两人必定有死无生。
眼见老妪蓄力完成,狞笑着就要松开琴弦,忽的……
“差不多得了,你人都死了,就别这么敬业了。”
苏淼语出惊人,其余人全都一愣。
要问苏淼是不是吓得失心疯了,胡说八道?
是,也不是。
咱前边说了,苏淼灵觉敏锐,打从看到老妪,她便察觉不对劲,后来,刻意靠近了放出神识仔细感应,您猜怎么着?
好家伙,竟然……没呼吸,没心跳!
再配上灰白干瘪的死皮,往那一躺,说是死人,绝对没人怀疑。
明明没有碳基生物的活体特征,却能说能动,还能杀人,您说这多邪性吧?
苏淼琢磨半晌,想不到合理解释,却记起一件事。
三年前,前身随姜老头闯荡兖州。
夜宿破庙,遇上一位同样进来避雨的刽子手,姓宋,人称宋一刀,意思是说他刀快,杀人向来只出一刀。
黑夜漫漫,几人闲得无聊,这宋一刀便讲了个他亲身经历的事儿,十分邪门。
当日,苏淼只当鬼故事来听,并不相信世上真有这种事。
说的是,睿皇十五年,秋。
宋一刀在兖州凫山县衙当差。
某日,要处决一名拐卖妇孺的牙子。
按刑房的安排,本是刘姓刽子手当值,但不巧他家中婆娘临盆,无暇他顾,于是,宋一刀便顶替了他。
刑场上,等待行刑之际,忽听犯人低声祈求:
“差爷,待会下刀可要仔细些,砍断绳索即可,切莫真伤了某,待某逃出生天,答应差爷的黄白之物必如数奉上。”
宋一刀只道这家伙失了心智,胡言乱语,待监斩官发了令,便毫不犹豫一刀斩下。
怎料,本该尸首分离的死囚,竟翻滚着落入一旁河渠。
一众差人纷纷下去打捞,摸个遍,始终不见牙子尸身。
挺大个死人就像自己跑了,踪迹全无。
一晃数月。
说来也巧,宋一刀回乡省亲,途中偶遇一人,样貌竟与受刑的牙子十分相像,于是上前询问,那人一眼便认出他,纳头便拜,口中高呼:
“多谢刘恩公,活命之恩。”
刘恩公?宋一刀起初不解,片刻反应过来,皱眉解释道:
“当日,刘兄家中有急事,并未上值,而是由宋某代替。”
“宋?这…这不可能!舅父明明说过买通的是刘……”
牙子下意识抬手摸向后颈,随即一声惨叫,一颗大好头颅骨碌碌滚落,死尸倒地。
原来,当日那一刀早已斩断这厮生机,数月来,存活于世的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嘶,这恐怖的求生欲!
……
再看老妪,没呼吸没心跳,一身枯败的死人皮,怎么看也不像正常人。
苏淼挠头,莫非老家伙也是类似的情况,全凭一口信念支撑?
于是,死马当活马医,随口喊了一嗓子“你已经死了”。
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谁想,老妪一听这话,脸色骤变,似乎终于想明白某些事情,嘴里喃喃:
“东家…好狠的心…我可怜的孙儿……”
一句没说完,搁楞一声,仰面摔倒,死了!
挺厉害的杀手说没就没了,这,这也忒儿戏了吧?
苏淼愣神,感觉有人扯自己衣服,回头看到衣清泽满是疑惑的眼睛。
“你怎么做到的?”
啊?苏淼反应半晌,才明白问的是老妪怎么就死了。
“实力到了啊,你没听过有门秘术叫‘闭口禅’,言出法随,说谁死谁就得死!”
闭口禅?你可闭口吧。
衣清泽理都没理,边走边喊苏淼带上东西马上离开。
这地界不安全了,不能再待了。
苏淼提上布搭子正要走,怀里铜镜莫名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它。
想起先前面对老妪时的古怪感觉,苏淼走上去,伸手拿起落在地上的古琴。
“嗡……”
一阵轻颤,铜镜似乎自古琴上取走了什么。
苏淼正疑惑,身背后,忽的传来“吱吱”乱叫。
一只半人高的灰毛猴子,自院墙跳下,扑到老妪身上,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圆毛畜生而已,也会悲恸欲绝?
猴声怪异,仔细分辨,竟好似“祖母…祖母…”
嘶,毛猴成精,说人话了?
“小心,这猴子是人!”
听到衣清泽提醒,苏淼大惊,不及多想,转身欲走,却感到背后劲风袭至,下意识使出临字诀,无形壁障如金钟,护住周身。
“砰”的一声。
毛猴被弹飞出去,滚落在地。
苏淼回身便看到猴子又扑上来,双眼赤红如血,神情悲愤,确实像人而非畜生。
一簇纸人猛的袭来,如重锤砸在猴身上,顿时,毛皮龟裂,浓血飞溅。
“快走!”
两人撒丫子狂奔,衣清泽边跑边掐动手诀,簇簇纸人顺着衣摆没入地下。
毛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不顾伤势,手脚并用,穷追不舍,眨眼至二人身后。
吱哇乱叫着跳将起来,扑到苏淼身上,伸爪子撕扯,“刺啦”一声,却是眼前一花,哪里还有人,爪子上分明是张破碎的纸人。
怒吼一声,正要再追,地面忽的腾起团团烟雾,瞬间将其身形淹没。
“这迷障最多困它一炷香,得抓紧时间逃出去。”
“这玩意好使,沿途布置百八十个,还怕它追上来?”
“纸人快耗光了,得留着危急时活命用。”
“……”
俩人逗着闷子向外急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