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紫禁城,胤禩也一直有些恍惚出神,搞得若淳很茫然。
暖轿上。
若淳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胤禩的胳膊:
“你怎么了?”
从见到太子的时候起,他就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规矩倒是一点儿不错,只有若淳这个离得最近的人才发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胤禩回过神,笑道:
“没事,昨晚上被他们几个灌得有点狠,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呢,头疼得慌。”
“拜见完之后松了口气,就有些压不住了。”
原来是这样啊……
若淳满脸的“我理解你”,拍着对方的手以示安慰。
她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毕竟她刚才在宫里一直也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步行差踏错,清宫剧里动辄打板子掉脑袋的剧情实在吓人,胤禩这个没什么背景的阿哥担心,也合情合理嘛。
现在都已经成婚了,甭管是不是事实婚姻,俩人总归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担心自己出问题很正常。
“你现在,跟哪些阿哥关系好啊?”
犹豫了半天,若淳终于问出口了:
“别误会啊,我就是想先搞清楚府里的人际关系,以后要互相走动,总得分个远近亲疏的,是吧!”
胤禩瞥她一眼,没拆穿。
他能听见心声,自然很清楚若淳心里在琢磨些什么。想走动是假,摸清他如今的人脉才是关键。
“爷跟这些兄弟们的关系都还不错,你要是怕有不对付的,那大可不必,如今我们好几個都还没开始替汗阿玛办差,暂时没有冲突的。”
“不过论起亲疏,你如果有急事找不着我,去找老九老十他们俩最好。更小的弟弟们帮不上忙,哥哥们呢事情多,就他俩最闲。”
【明白了,意思是在他心里能托付后背也就只有老九老十,其他人别信,尤其那帮哥哥。】
听完心声的胤禩:……
歪曲意思有一套啊!
看着若淳满脸“懂的都懂”的表情,他无奈道:
“还有,像五哥,七哥,他们由于各种原因没什么差事,若碰上老九老十也没法解决的问题,你也可以试试看找他们问问。”
“这两位哥哥脾气挺好,不必害怕冒犯到什么,明白了吗?”
若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嗯嗯,明白明白!”
【懂了,两个没参加九龙夺嫡的,包子脾气老实人!】
胤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么一闹,刚才听见太子那件事的沉闷也散得差不多了,胤禩看了看若淳,问:
“你想不想跟爷出去逛逛?”
若淳眼睛骤然锃亮!
…………
养心殿。
喝了儿子和儿媳妇敬的茶后,康熙回来之后也放松了许多。当爹的嘛,不管儿子再多,该操的心一点都不会少。
尤其是康熙这种八岁就死了爹的,对孩子更是比其他普通人更上心。
“梁九功。”
他脱了鞋径直上榻,喊了一声。
始终伺候在旁边的梁九功赶忙上前,满脸堆笑地答应:
“哎,皇上,奴才在呢,您有什么吩咐?”
康熙端着茶碗,慢悠悠吹开上头的浮沫和茶叶,淡淡问道:
“明年春天,朕要下江南巡游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皇帝的每一次出巡都是大事,南巡更是重中之重。
上一回南巡,还得追溯到十年前。这十年间,朝廷的大动作很多,平三藩、收台湾、打准噶尔,太多了,与之对应的,放在江南的心思自然会减少。
但对大清而言,江南又是收拢人心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黄、淮两河连年决堤,下游深受其害,朝廷多次赈灾修堤都没有用,再加上已经十年未曾南巡,所以这次南下,一来是检视河工、安抚百姓,二来也是要去江南各地转转,察吏安民。
梁九功作为康熙身边的老人,当然知道轻重。
“回皇上,旨意已经传下去了,各处行宫必定能在明年二月前准备妥当,船只也备好了,只是这随驾人选还未定,要备多少船,诸位大人和奴才都不敢擅作主张,还请皇上您给拿个主意。”
闻言,康熙皱着眉头思忖片刻,才道:
“也是,人选该提早定下,南巡要花些时日,要去的就好好在家过个年,不好再交代其他差事了。”
“朕这次南巡,仍旧让太子留京监国,他不去。”
“其余嘛,老大、老三、老五、老七、老八,这五个年纪大点儿的,还有十三十四这俩没见过世面的,都带上吧。”
“路途遥远,还有许多人不通水性,乘船晕一路,就别让他们带福晋去了。”
“至于朝廷里哪些大臣要去的,他们自己心里有数,这些就不用朕钦点了吧?”
梁九功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敢问出口。
皇上选人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瞎问什么呢?
“嗻,奴才这就去安排。”
梁九功打了个千儿,正要出去传口谕,康熙却叫住了他。
“跟朕做那套吞吞吐吐的模样,膈应谁呢?”
康熙在暖榻上斜斜靠着,打量梁九功:
“是不是想问,年纪大的点了那么多,偏偏把老四落下了?”
“老八和十三中间,还有老九老十,他俩也不去,你怕得罪人是吧。”
这一问,梁九功汗都快下来了。
他们这些在宫里当差的,甚至所有能跟康熙自称奴才的,都不是臣子,那叫天子家奴。一个家里的奴才,照主子的吩咐做事却怕得罪人,那是大罪!
“皇上,奴才绝无此意啊!”
梁九功丝毫不犹豫,利索地下跪磕头:
“奴才刚才只是想着,八阿哥才刚成婚,这就要跟福晋分别自己南下,奴才听说八阿哥和八福晋在宫里这手就没撒开过,很是登对……”
“奴才知错,请皇上责罚!”
康熙嗤笑一声,没搭理他。
很明显,这老小子没说实话,但他刚才说的也有道理。儿子儿媳感情融洽是好事,刚成婚就要分开,自己这个当阿玛的是有点过分了。
他索性敲了敲桌,道:
“去问问老八,他家福晋晕不晕船,想去的话跟着去吧,朕也想早些抱个新孙子。”
梁九功如蒙大赦地磕头应下,出养心殿时背后都快被汗水浸湿了。
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