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笑着摆摆手:
“贝勒爷您别紧张,没什么大事儿,奴才是奉了皇上口谕,过来跟您问问情况的。”
“您看,要不咱们进府里说?”
胤禩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若淳,见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好奇打量梁九功,他莫名松了口气。
应该不会那么快。
仅仅瞬息,胤禩就恢复了以往那副温文尔雅、宠辱不惊的模样,冲梁九功颔首。
“那就请梁公公进府一叙了。”
说完,他又冲自己身边的仆从们招手,吩咐道:
“机灵些,去准备好茶点。”
他身为皇子,却对一个太监如此客气,当然是有道理的。
梁九功在康熙身边多年,即使是朝中重臣,知道的事情也未必有他多。这种人表面上是个奴才,可皇帝身边哪怕是条狗都比普通人要精贵得多,更何况一个亲近的太监?
可以不交好,但一定不能交恶。
…………
一切安排妥当,胤禩请梁九功到了府中书房上座。
临进屋前,他忽然看向亦步亦趋想跟进来的若淳:
“你就别进屋了,去休息一会,早上入宫也累的够呛。”
若淳迟疑着停止脚步。
这是不想让自己听见的意思吗?
但没等她离开,梁九功却先一步拦住了:
“哎哎哎,福晋别走,奴才这次过来也有事情想问问您呢,这是皇上吩咐的!”
一瞬间,胤禩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汗阿玛特意吩咐梁九功来,问郭若淳?
除了刚才在广聚轩和盐商碰上,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事情了啊!
至于若淳,她歪了歪脑袋,更加疑惑,显然没有往盐商的事上想
“那……我也进去听听?”
她试探着看向胤禩,后者面色平静,背在身后的手却用力握紧,眼神晦暗,心绪不宁。
片刻后,胤禩终于点头:
“好,既然是汗阿玛的意思,那你也进来吧。”
书房内。
梁九功进屋后并没有立即说正事,而是笑着冲胤禩行了一礼。
“奴才今日特地跑这一趟,还得多谢贝勒爷了。”
“实不相瞒,今儿个上午您和福晋在后宫拜见诸位小主的时候,皇上正在安排南巡的事情,他钦点了几位爷伴驾下江南,其中就有您。”
“只不过奴才嘴笨不会办事,惹了皇上不高兴,幸好提及了贝勒爷和福晋才逃过责罚,说起来,奴才也是托了您的福啊!”
闻言,胤禩这下子才算真的松了口气。
南巡伴驾的事他早有猜测,只是人选一直未定下,他也不好多做准备,显得太急切了。
好在听梁九功的意思,只是说到南巡时提了一嘴,并没有盐商什么事,自然就不可能是来追究他们夫妻二人的了。
胤禩亲自斟了杯茶,推到梁九功手边,笑得如春风拂面般温和:
“原来如此。”
“不过梁公公来,莫非就只因为这个?那何必特地跑一趟,叫你那些徒弟们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对吗?”
梁九功听出了他的意思,一张老脸可谓皮厚心黑,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
他用胤禩和若淳这对新婚夫妇挡了箭,人家不软不硬地说两句,理所当然,要是他梁九功会因为这些小事记恨,那就有些太过分了。
再说,他心眼要真这么小,也不可能做到御前侍奉十几年。
“贝勒爷说的哪里话,奴才这回啊,的的确确是奉口谕来的。”
梁九功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
“皇上念及贝勒爷与福晋才刚新婚,感情又好,于是便开恩让奴才来问问福晋,想不想跟着一道南巡,他还说想早日抱上孙子呢!”
神游摸鱼了半天的若淳:!!!
怎么还真有她的事儿啊!
胤禩转头看,见原本在椅子上大喇喇啃点心的若淳倏地一下坐直身子,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震惊,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福晋,问你呢?能不能坐船,想不想去江南看看?”
说实话,他自然是想让若淳一起去的,毕竟这货对大清和汗阿玛的敌意太大,他自然想多找些机会,让若淳能感受一下汗阿玛的英明,而后才好让她真心实意地、完整地给出未来的轨迹。
但同样的,胤禩也有些担心。
他实在不知道若淳眼中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
万一她看过如今的大清,以后更加反感,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索性就让郭若淳自己选。
“呃,我真的可以去吗?”
若淳眨巴眼,在胤禩和梁九功之间来回逡巡:
“爷,我……臣妾,臣妾跟你一起去江南会不会不大好,其他几位也有带福晋吗?”
胤禩也看向梁九功。
他当然不清楚这次还有哪些兄弟一起去。
梁九功嘿嘿笑着:
“其他几位爷,要么年纪大些,成婚已久,要么如今还未开府呢,他们都不带。”
“这是皇上听说您二位恩爱,特指的恩典,就是不知福晋晕不晕船,才叫奴才来问问。”
若淳有些为难地挠了挠下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下意识看向自己在这個时代最亲近的人,但胤禩垂眸喝茶并不看她,显然是要让她自己拿主意。
她想了想,说:
“我应该是不晕船的,以前坐过。”
“如此……那我便跟我家八爷一起去好了。”
【就是不知道这具身子晕不晕了……听说人晕车晕船都是由松果体还是哪里决定的,每个人体质不同,我也没法测试啊。】
【不过既然老八都随我,那不去白不去,傻子才不去!】
【我本来以为清朝女子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结果现在看来,那只是汉人,我现在这种满人贵族身份还是可以出门的。这样的话,不跟着去南巡简直是血亏。】
【之前还想着从那两个盐商嘴里套套话,看能不能打听点曹家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机会自己去看!红楼梦原型,我踏马来啦!】
胤禩只觉得头疼。
郭若淳面上装得如此纯良淑德,乖巧可人的,要不是能听见心声,谁能想到她暗地里如此聒噪,如此脏话连篇!
他叹了口气,扶额道:
“……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