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深海

两人独处，其中一人溺死。

绍尔甚至连借口不想去找，显然，在“事实”面前，任何借口都没有作用，更不用提什么黑域之王雕像的事情。

他看着漂浮在水面下方的渔夫的脸，一个想法浮现在他脑海中。

由于浓缩空气的作用，他能够闭气相当长一段时间，如果他也和渔夫一样，漂浮在水面以下，或许能够暂时躲过去，不然……他可能需要考虑如何将所有的目击者都解决这件事。

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在体内流淌的感觉，以极小幅度的动作翻身入水，刚落入水中，他感觉水下似乎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将他向下拉，这股力量十分微弱，可真真切切存在。

他暂时没有抵抗，而是调整姿势，让海水慢慢淹没身体。

当海水淹没口鼻，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隔绝在外，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极度的安宁，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感，明明待在这个世界上，却仿佛被一层薄膜隔开了一样。

他默默等待，但却并未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但空气感知传来的结果却是有船已经靠近，可却没有感知到任何呼吸。

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起。

他调整姿势，看着周围，眼睛忍不住睁大。

原本周围几乎全是海水，除了已经死亡的渔夫之外，不会再有其他尸体，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四周满是渔夫的尸体，都静静地飘在海水当中，死一般的安静。

绍尔看着渐渐聚拢过来的渔夫尸体，连忙从渔船边缘爬上来，上来之后，他大口呼吸，接着轻咳两声，将不小心喝下的海水吐掉。

他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渔夫们僵硬的尸体紧紧贴着渔船，一个又一个，这些渔夫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气，微微发胀，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中爆出。

“怎么回事……”

刚才，他什么都没做，这一瞬间，他回想起自己下海前看见的情景，那些渐渐靠近的渔船上，似乎的确看不见任何渔夫的身影。

一个想法在他心中浮现。

这些渔夫，似乎在过来之前，就已经死亡，甚至有可能，更早一点。

绍尔警惕地看着四周，他感觉自己仿佛待在尸体的海洋中，独自一人，那些空置的渔船，非但没有给他带来些许安宁，反而遮挡了视线。

空气感知能力，在近距离，且缩小为一人时，即便对方没有呼吸，也能判断位置，但当范围扩大时，效果便不尽人意。

他总感觉有什么东XZ在渔船后面，正在等待。

等待他精神放松的那一刻，便从蛰伏的视线死角飞出，将他置于死地。

心跳，不知不觉中加速。

绍尔膝盖微微弯曲，双手慢慢张开。

猛地，脚下的渔船开始摇晃，接着，一股巨力传来，将渔船打翻。

是什么时候……

绍尔心中一惊，他连忙朝最近的渔船跑去，却已经来不及。

翻倒的渔船将如同一个盖子，将绍尔盖向海水以下。

他跌入海水当中，冰凉的海水瞬间涌了了过来，似乎要从每一个毛孔钻入体内。

水下……有什么东西。

究竟是这些死尸还是……别的什么？

绍尔连忙防备左右，来到水下之后，空气感知的效果降低了许多，水下的空气含量，仅仅让他能够使用能力，但也仅此而已。

水下安静无比，仿佛连心脏的跳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连忙从翻到的渔船下移开，可并没有任何改善，其他位置也都是浮尸与渔船，整个海面，只有微弱的光能穿透水面，为他提供少量照明。

虽然仍不知威胁在何方，但绍尔知道，在水下战斗对自己十分不利，他必须马上回到海面以上。

他朝着最近的海面向上游去，渐渐靠近漂浮在海面的渔夫尸体。

来到尸体边缘后，他伸手将尸体推开，僵硬的尸体在这一刻仿佛灌了铅一样，必须用十足的力道去推，才能明显推动，他本想留一只手来预防偷袭，但现在已经无法再省力。

他双手推动尸体，几乎用尽全力，终于将两具渔夫尸体推开。

阳光瞬间变得明亮。

他没有犹豫，马上将头探出海面，深吸一口气，同时双手改变支撑的位置，扒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正当他想要爬上来的时候，水下，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力道十足，将他向下拉，想要将这名逃生者重新拉回海面以下。

冰冷的感觉从脚踝处扩散开来，其中还夹杂着轻微的灼痛感。

绍尔感觉自己的脚变得迟钝起来，不，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迟钝，此时此刻，左手竟然还是比较敏捷的部位。

他双手死死抓住漂浮在水面下的尸体，不让自己被重新拉回去。

死亡渔夫那苍白的面容，随着他与水下不知何物的东西争夺的时候，开始摇晃起来，那不甘心的双眼，似乎也随之左右摆动。

绍尔总感觉下一秒，这名渔夫会成为水下东西的帮凶。

双方僵持不下。

绍尔趁此机会，将风刃蓄力，足够之后，便朝水下射去。

风刃好像射到了什么东西，脚踝处传来的冰冷感很快便消失，但同时却传来一股疼痛感，还有液体从脚踝处流出的感觉。

他回头瞥了一眼，鲜血，在水下扩散。

同时，他也看到一个阴影在水下移动，由于鲜血的遮挡以及光线的角度，难以看清真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人形，但绝对不是人。

风刃将不知名的东西赶走，但也伤到了他自己，这一点，他有考虑，不能在拖延下去。

他马上爬了上来，站在渔夫的尸体上，然后迅速向一旁并未翻倒的渔船爬去，来到渔船上后，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口，并不严重，虽然乍看之下触目惊心，但只不过是表层的血肉挂在脚踝处的视觉效果，实际上伤得并不严重。

之前从伯里处拿出的药膏起了作用，他马上从背包中拿出，迅速涂抹，在此期间，他仍然分了一定注意力在周围以及海面以下。

“不出意外，他应该想把我拖到海面下淹死。”

刚才脚踝处传来的冰冷感浮现在脑海中。

“这些渔夫，难道就是死在那个东西手上？可……也太快了。”

绍尔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那就是自己一定不能在水下和对方周旋，否则，下次他未必能够从海里爬上来。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将背包里的第三只手拿出来。

虽然第三只手现在并未充能完毕，但他也不打算“使用”第三只手，而只是将其拿在手中，利用第三只手的形象欺骗对方。

他用左手抓住第三只手，将其伸向海面以下，左右晃动，同时右手瞄准海面以下，空气炮开始蓄力。

随着黑影接近，在第三只手被抓住的瞬间，空气炮发动，一股磅礴的力量穿透海面，击中下方，巨响不断扩散开来，激起一阵波纹。

第三只手另一端传来的拉力瞬间消失。

绍尔将第三只手收回，趁此机会，迅速将头探到海面以下，四处寻找，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刚才的攻击好像落空。

忽然，他发现眼角似乎有什么金属物品，他连忙伸出右手，抓住金属物品。

他重新回到船上，将金属物品放在眼前，那是一个简陋的圆形吊坠，中间画着一个十字，呈灰黑色，整体十分普通，也并未展现出任何异样，并不是遗物。

四周重新归于寂静。

绍尔谨慎地看着周围，此时，他已经将东西全部收好，但四周漂浮的尸体并未散去，依旧围绕在渔船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看着逐渐下落的夕阳，绍尔决定自己将渔船划回去。

刚开始费了不少力气，等到越来越熟练后，速度也快了不少。

当夕阳完全沉入海面以下后，他终于看见了阴影下的渔村。

他独自一人回到渔村内，可，渔村中的人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直到，他看见几名渔夫安然无恙在渔村内走动。

这些脸虽然他不能一一分辨，但他坚信，这些渔夫，刚才已经死在海面上，不可能再回到渔村内，就算能够回来，也不可能不被他发现。

除非……

这些渔夫回来的方法是从海面以下游回渔村。

绍尔摇了摇头，这么思考，实在太过诡异。

他微微皱眉，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再次将耳机拿出，由于并非真正的电子产品，所以即便泡了水也不影响使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利用风将耳机完全吹干，接着，他按下按钮，等待耳机启动，完全启动之后，他再次呼喊起来。

伯里，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情况似乎比之前更不正常。

绍尔想到了什么，他将东西收好，回到渔村，然后朝另一条路，也既是他来到渔村的路走去，从这条路可以离开渔村，回到西木港更加繁华的地带。

刚开始，一切都十分正常，可渐渐地，他发现情况变得不对劲，他似乎被困在了渔村当中，无论怎么走，都无法走出去。

“是从什么时候……”

绍尔转头看着夜幕下的渔村，目光渐渐锐利。

他迅速回到渔村内，找到了他的房东，接着，他将出海时拿到的吊坠拿了出来。

“这是在城里求来的护符，听说能够保佑出海的渔民，不过我感觉没什么用，但有人信这些东西，会带在身上。”

绍尔回到房间，仔细查看护符。

“奇怪，为什么那些死了的渔夫，又会活过来？”

他摇了摇头，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克劳特与克劳特的儿子纳文。

克劳特不但是大定级淬火者，还是较为知名的炼金术师，也是金色荣誉勋章拥有者，这种地位的人，在西木港可能不到30个，即便如此，对于纳文的死，克劳特依然没有任何办法，依然是在寻找。

对比之下，一个渔村的渔民不可能能够轻易死而复生。

“难道是我死了？”

绍尔眉头紧皱，他不认为这一猜测有价值。

“还是说，渔夫们其实已经死了，只是，还没有离开人世？”

他想到了昨晚渔夫走入海洋的情景，动作僵硬而诡异，如同被什么东西引诱了一样。

“今晚，还要去看一看。”

“这个护符，也许有用。”

圆月高悬。

绍尔如昨夜一样，等待吱——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躲在门后，等待着空隙。

时机到来后，他迅速离开房间，向渔村外的躲藏地点走去，一如昨夜，不久之后，木讷的渔夫拖动僵硬的身体走到海水旁，随后，回过头，露出那难以形容的诡异笑容看着渔村方向。

继续等待。

当中间出现空档的时候，绍尔猫着腰，来到了海水边，接着，他惊讶地发现，之前拿到的护符竟然发出了朦胧的蓝色亮光，这亮光出现后，在他体表形成了一个罩子，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后，朝海水内走去。

很快，海水便将他淹没，不过却全部被蓝色罩子挡在外面。

他独自一人在漆黑的海底行走，每一步都十分缓慢，四周安静无比，照明仅剩罩子微弱的蓝光，借助蓝光，几乎只能看清不到半米的距离。

不时有细小的鱼从他身边游过，每次出现得都十分突兀，宛如偷袭一般，直到，他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只脚，他马上停下，沿着脚向上看去。

是一名渔夫。

渔夫笔直站立，双手垂在两侧，双眼无神，僵硬的脸在蓝光之下显得阴森恐怖。

绍尔咽了口唾沫，接着，他看向前方。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在前方有一个巨物的阴影轮廓，像是某条触须的一部分，他高高仰起头，却依然没能看清全貌，只能看见身体的一部分。

巨物安静地蛰伏在海底，一动不动。

绍尔感觉巨物的轮廓有一些熟悉，可他不敢确定，或者说，他不愿意确定。

巨物像是黑域之王雕像的下半身。

他向前走了一步，发现渔夫斜对面，又是一名渔夫，这名渔夫同样肢体僵硬，眼神空洞。

为了以防万一，他留了一个空气岗哨在原地，虽然他知道作用不大，但，能够给他一点心理安慰。

他继续前进，已经走到此处，他也只有继续前进这一条。

肢体僵硬的渔夫站成两排，僵硬的脸在幽蓝的光芒下，更显恐怖。

接着，一个发现让他停下了脚步。

在一处台阶之上，一个熟悉的雕像静静躺在海底，正是黑域之王雕像，不过，在这雕像之上，还挂着一个吊坠，他定睛一看，发现吊坠的形状正与他手上的吊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