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栋说的那四位算命先生我们都走访了一下,根据他们的回忆,白茅村确实有不少村民找他们看过。”
“但大都是一些因为家中老人过世、或者子女结婚合八字这些正常的需求。并没有像咱们之前推测的那种特别迷信,沉迷改命的村民。”
“不过我们倒是了解到一个情况,那就是郭凤群老人出事后,他的大儿子确实去找过一组的周半仙算过命,目的就是觉得家里比较倒霉,希望周半仙能帮他们改改运。”
罗飞一听,立刻道,“这倒确实是个线索,廖组长你立刻打电话给周组长他们,让他们找一下当时郭家两兄弟的笔录,看看他们有没有作案时间。”
“另外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再继续走访一下剩下的村民,顺便也了解了解郭家兄弟的情况。”
“可以。”
接下来又是枯燥无聊的走访过程。
白茅村四组大概有三十多户村民,除开有几家早年就搬去了外地,以及家里老人过世,子女一直在外面打工的,案发时还剩二十多户人在家。
而且大部分以老年人居多,现在也仍旧健在,所以走访起来相对比较容易。
然而一圈走访下来,仍旧毫无所获。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罗飞和廖星宇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干脆先去镇上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再去村上的其他组继续走访。
一行人回到镇上,依旧是在中午吃饭的那家面馆吃了碗面,然后在镇上的一家小旅馆写了三间房。
回房后罗飞和廖星宇又给赵东来打了个视频电话,汇报了一下今天的进展。
像这种案子,赵东来也没指望他们一下就能有线索。
“你们也不用太着急,反正现在警队也没有案子,大不了咱们慢慢来……另外今天你们让查的郭家两兄弟,我们也看过但是村民的证词。”
“案发那天,郭家老大郭成福去镇上的卫生所给郭凤群拿药去了,不具备作案时间。至于郭家老二郭春,案发时独自和郭凤群在家,但除了郭凤群,无人能证明他是否一直在家。”
“那这么说,郭春确实有一定的作案嫌疑。”廖星宇沉思道,“此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我建议有必要对他进行一次走访。”
现在他们掌握的线索少得可怜,只能采用笨办法加大走访力度,这样才能增加破案的可能性。
因此但凡有一点线索,他都不愿放弃。
罗飞和他的想法差不多,闻言立刻道,“我今天问过郭凤群,郭家老二就在市里送外卖。”
“好,那明天上班我就让李军他们立刻落实一下。”
晚上,他们每三个人挤一间房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吃过早饭后,又打起精神继续干活了。
因为断定这个案子大概率是同村人作案,所以昨晚罗飞和廖星宇经过商量,决定以周安国家为圆心,然后一圈一圈往外围的人家扩散。
为了节省时间,九个人分成四组,在村中逐一走访。
白茅村原先一共有十个组,不过后来为了方便管理,合组之后,现在是六个组,加起来大概有两百多户人家。
这无疑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九人就这样在村上跑了两天,也才走访了八十多家。
再加上时间过去久远,许多人已经记不清案发时的情况,也提供不了当时的准确信息,这相当于又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
而且郭家老二那边,赵东来也第一时间亲自带着李军对他进行了走访。
遗憾的是,通过他和李军专业性的判断,都觉得郭春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这个线索也就此断了。
等于是努力了三天,他们最终还是在原地踏步。
这天晚上刚回到旅馆,张伟就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叫苦连天。
“好累,这几天跑的我腿都要断了,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好想我家,好想舒服我的大床……”
何鑫取笑道,“让你平时多锻炼你不信,现在知道体能跟不上了吧……累了就赶紧去洗个澡,早点睡觉,明天还得继续走访呢。”
“你先去洗吧,让我在缓缓。”
何鑫又说了他几句,就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浴室。
张伟又朝一旁的罗飞道,“组长,你说咱们这么跑真的有用吗?我怎么觉得咱们这就跟大海捞针似的。”
“现在这种情况可不就跟大海捞针。”罗飞叹口气,“案发时间太久,咱们没有别的线索,也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
其实连续跑了三天,他心里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会不会真的是他的推测出了问题?
“哎,不行了不行了,我得点个外卖犒劳一下自己,组长你想吃什么?”
张伟说着,点开手机的点餐软件迅速翻了起来。
“这种小镇上哪可能有外卖送,你还是直接出去吃比较靠谱……不过你晚上不是吃了三碗米饭吗?又饿了?”
“不是饿,就是想点两个烤猪蹄补补,毕竟这两天腿都都要跑断了,不补补不行。”
闻言罗飞正想取笑他嘴馋就嘴馋,还找这种理由,结果电光火石间,脑中灵光一闪!
下一瞬他忽然一拍大腿笑出了声,“张伟,你提醒了我,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张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睁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组长你想到了什么了?你别吓我,你这样子我看着有些害怕……”
然而罗飞没有等他说完,忽然就起身一股风的走了出去。
洗完澡的何鑫刚好推门出来,见到他出去的背影,疑惑道,“刚刚你和组长在聊什么,他想到什么了?”
张伟一脸蒙蔽的冲他摇了摇头,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这边罗飞出去后,立刻就敲开了廖星宇他们的门。
“廖组长你们休息了没有,关于案子我忽然又有了一些发现,咱们快聊聊。”
此时廖星宇已经躺在床上了,开门的是他们组的周昂。
听到罗飞有了新发现,廖星宇也赶紧重新穿好衣服,随后又让周昂去通知另外三人。
很快大家就齐聚在罗飞他们的这间房间里。
“罗飞,你刚刚说有新发现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也不算线索,但至少是一个方向。”
“之前我一直认为,凶手是出于迷信改命的原因才会杀人取心,但刚刚张伟的一番话给了我灵感,我发现凶手除了这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
“莪?”
张伟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表情比众人还要诧异。
他刚刚有说什么和案子有关的话吗?他怎么不知道。
“不错,就是你。”罗飞肯定的点点头,“刚刚你说想要吃烤猪蹄补补腿,这让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个老说法,叫以形补形。”
“过去的老一辈人都认为,吃什么部位就能补什么部位,所以咱们经常就能听到一些人说什么经常用脑的人要多吃脑花补脑,腿骨折的人要多吃猪蹄补腿……”
“所以你们说,受害者缺失的心脏,会不会有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取走的?”
廖星宇在听到他说以形补形这个词的时候,就隐隐已经有了想法。
好不容易等到他说完,他已经双眼发亮,拍这大腿连连叫绝。
“罗飞真有你的,这都能让你联想到!”
“不错,农村的老人本来就迷信,再加上这个说法自古就有,有人相信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这么解释,心脏的用途比之前拿去做法的解释更加合理!”
“我看十有八九就真的是罗组长猜测的这样了。”
激动之下,林杰一巴掌拍在张伟的肩头,“可以啊张伟,没想到你因为嘴馋还立了大功。”
“这要是真的,等回去了市里,我请你吃是个烤猪蹄!”
“林哥这可是你说的,组长你们大家都要给我作证哈。”
“放心,我既然说了肯定不会食言的。”
“张伟你放心,我们都听到了,我们肯定给你作证。”
众人打趣了几句,立刻言归正传。
廖星宇严肃问道,“大致方向有了,罗飞你打算接下来咱们从哪查起走?”
“咱们可以先假设一下,如果凶手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杀人剜心,那么就证明一定是家中亲人的有严重的心脏类疾病。”
“如果只是轻微的,那么买点猪心之类的补补就行,还不至于用人心。”
“所以我推断,一定是这个病已经严重到医院都无法根治,或者能治但无法断根。关心则乱的家属就想到了用人心来以形补形的念头。”
“之后他们不知为何,挑中了周凯瑞下手……当然,这一类都属于重症疾病,县里和市里的医院肯定会有就诊记录,我觉得咱们可以立刻去医院的心脏科查查就诊记录。”
“那事不宜迟,我们就立刻行动……对了,我觉得得了这种病应该很难瞒住村里的人,所以咱们还可以打个电话问问村里。”
“那就给周国栋打一个,正好我当时留了一个他的电话。”
罗飞说着,立刻拨通了周国栋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十多声对面才接起。
“谁啊?”
“周大叔,我们刑警队的,前几天才见过的,还有印象不?”
“记得记得,同志你们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大叔,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你们村上谁家有心脏病一类的重症病人吗?”
“心脏病?确实有几家……不过同志,你们问这个作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告诉我们就行了。”
“据我所知,一组的陈富儿他妈就有心梗,现在都生不得气,做不了重活,还有就是八组也就是现在的五组李玉成,他爸也是心梗加高血压,然后……”
“然后就是前几年周国华老哥家的小孙子也是先天性心脏病,在医院治了好几年,不过没治好,死了都快两年多了。”
“周国华?他和周国安是什么关系?”
“他是周国安的亲大哥。”
罗飞神色一凛,不动声色的道,“好的周大叔,我知道了,谢谢你。”
快速的挂了电话后,罗飞看向廖星宇,“我觉得这个周国华一家非常可疑!”
“为什么?”
“怎么说呢,直觉吧。”
罗飞琢磨着解释道,“首先根据咱们国内的亲情模式,一般都是长辈为晚辈倾其所有,晚辈为了长辈付出的相对较少,过程中也会适当的有所保留。”
“当然也有个例,但我说的这个是大部分家庭的状态。所以会为了父母杀人取心的子女很少,但如果是为了家里的孩子,我相信不少人会冒这个险。”
“还有一个,就是之前咱们提过的为孩子穿衣这个细节,正常情况下杀人了凶手是不会有闲心刻意做这种事。”
“只有是对受害者抱有一定的愧疚心态,才会下意识的给孩子穿好衣服,保持孩子的仪容。”
“而周国华是周国安的亲大哥,也是孩子的亲大爷,如果是他杀人,就很符合这种矛盾的心态。”
“嗯你说的言之有理……那这样,咱们分成两路,我带着周昂他们去县里和市里的医院调查接诊记录,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明早天一亮,就去查查周国华一家。”
“不用等明早了,我们现在就去。”
“也行,那你们注意点安全。”
说了一声后,廖星宇就带着二组的人走了。
罗飞他们也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青山镇派出所。
此时王鹏飞已经下班了,派出所只有两位值班的民警在。
听到罗飞想请他们帮忙调查周国华一家的基本情况,两人也没有推脱,立刻点开系统查了一下。
之后又给白茅村的村长打电话核实了一番。
“罗组长,我们问过了,周国华的小孙子确实有很严重的先天性疾病,还曾经在市里动过手术。”
“但是孩子手术后的状态一直不太理想,已经在三年前的九月份去世了,孩子去世后这一家人就都去了外地打工,除了每年过年会回来一次,平时都不曾回来过。”
“那孩子的爷爷奶奶呢?”
“也去了,听村长说他儿子是个包工头,在隔壁省的一处工地上包工程,一开始给两个老的在工地上找了个闲散活计。”
“前年他儿媳妇又生了一对龙凤胎,两人就专门负责照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