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因果

天机阁，道隐峰。

乾坤殿外，众人等候，气氛沉凝。

忽然……

“轰隆隆！”

一阵轰鸣，闷雷响动，晴空骤暗。

“嗯！？”

众人眼神一凝，回首抬头，望向天穹。

头首一抬，眼光一触，面上就变了颜色。

只见远方天际，一道殃云，汹汹滚滚，浩浩荡荡，向此席卷而来。

万里晴空，不过转眼，便成大暗天幕。

昏昏暗暗，阴阴沉沉！

虽有雷霆轰声闷响，但却不见闪电裂空。

只有一片殃云，一片浓重得化不开的殃云，黑海倒灌一般倾覆下来，淹向此峰。

压抑，无比的压抑。

纵然在场之人都是神意尊者，位列五阶的存在，但面对如此诡异不祥的天象，也感心惊肉跳，阵阵惊悸。

“怎一回事？”

“这天……？”

“云降雨至，雷电交加！”

“莫非……！”

众人眼瞳一缩，即刻回身，严阵以待。

莫说这殃云天象如此诡异，便是正常的阴云雷雨，有龙虎台先例在前，众人也不敢放松。

只不过，那人竟然如此大胆，明知黑白两道齐聚，数十神意尊者于此，竟还敢进犯天机阁？

是胆大妄为，还是有所依仗？

众人不好定论，只觉不安，阵阵不安。

……

与此同时，乾坤殿中。

道无涯沉坐在地，全力催元，运化方才服下的万古长青丹，其师其祖两位神意尊者则在左右为其护法。

此时听闻雷声响动，两人亦是眉头紧皱，心中不安，阵阵惊悸。

作为前代天机阁主，两人感应非比寻常，此刻心血来潮，必然事有不妙。

“莫非……”

两人眼神一交，随即催起真元，打入乾坤八卦碑中。

“嗡！！！”

真元打入，乾坤立转，八卦八方催起阵势。

乾为天，坤为地。

震为雷，巽为风。

坎为水，离为火。

艮为山，兑为泽。

正是乾坤八卦阵！

众所周知，战神图录，除最后一副破碎虚空外，其他四十八副图录之间并无高低之分。

虽无高低之分，但术业有专攻，因此仍有领域强弱之别。

如铁心堡，便以战力强横著称，龙虎台，长青宫等则以丹法闻名。

而天机阁的乾坤八卦，不仅能够通晓天机，更精通阵道之理。

乾坤八卦，蕴含天地之理，由此构成阵势，在神武传承的阵法之中也谓绝顶，放眼天下，只有神武盟的阴阳无极阵，天魔门的森罗万象阵能够媲美。

如今，莫名危机逼临，两人当机立断，催起乾坤八卦阵。

乾坤八卦，天地成阵，在天机阁万年积累，道隐峰灵脉与海量灵晶的支撑下，发挥出了惊人威能，以至于乾坤殿外，黑白两道一干神意尊者都阵阵心惊。

但两人也顾不上许多，道无涯遭到天机反噬，身受重创，如今天象又见异变，定是敌手趁机袭来，若不当机立断，那他天机阁怕是要折损一位后继奇才。

“轰！！！”

大阵开启，乾坤运行，道隐峰中骤见八卦之像，玄玄而起成护持之势，隐约还可见到一副图录，一面石碑，位主中央，放出璀璨光华。

正是战神图录，全力加催！

如此阵势之下，纵然神意绝巅的强者，也要退避三舍，不敢撄其锋芒，更不敢深入阵中。

然而……

“轰隆隆！”

殃云漫漫，遮天蔽日。

雷声轰轰，神惊鬼怕。

道法咒术之力，似真非真，似假非假，有形无形，虚实不定。

乾坤八卦，天地阵势，虽然玄妙非常，但奈何体系不同，没有针对克制的手段，再加上天机反噬，冥冥因果关联，根本无法抵挡咒法降临。

最终……

“轰！！！”

一声雷鸣，惊彻隐峰。

乾坤殿中，双目紧闭，全力疗伤的道无涯猛地睁开眼眸，目露惊骇之色。

惊骇何来？

他也不知。

只觉心中一跳，浑身血液急流，阵阵躁动不安，似乎大祸临头。

怎一回事？

惊骇间，惶恐中，道无涯眼瞳一缩，视界景象骤然一变。

乾坤殿，已非乾坤殿。

天机阁，也非天机阁。

只有山川莽莽，天地苍苍！

不觉之间，他已来到一片原始蛮荒的山川之间。

这是何地？

自己怎会来此？

道无涯满心惊疑，还未动作，便见四方轰隆作响，地动山摇而来。

“轰隆隆！”

三山五岳，移走而来。

四面八方，包夹身躯。

道无涯这才惊醒，当即想要躲避。

但已被“钉头”的他，又能避去哪里？

上天天无路，入地地无门。

三山移石走，五岳压身来。

“轰隆隆！”

转瞬之间，三山五岳，四面包夹。

道无涯躲避不及，被汹汹压在当中，浑身上下，只有一颗头首在外，露出一张惊怒交加的面孔。

“这是……”

“咒杀之法？”

“妖人害我！”

神意尊者到底是神意尊者，很快道无涯就惊醒过来，清楚了自身处境。

这些年，道经法传天下，各方都有钻研，天机阁也不例外，所以对这道法咒杀之术，道无涯也有一定了解，知晓此咒专攻神魂，防不胜防，厉害非常。

虽然他是神意武者，已经修成“乾坤八卦体”，肉身与神魂彻底融合，但不代表他就不会受这咒术杀伤，只会连肉身一起遭受咒术攻击，因为对神意武者而言，肉身就是元神，元神就是肉身，不分彼此。

“无涯！”

“如何？”

方才知晓处境，便见外界呼唤，道无涯惊醒过来，只见其师其祖正神色紧张的望着他。

“师尊师祖，那人以邪术害我，速破峰外诡异天象，万不能让其咒法功成！”

虽然道经法传天下，但只有根本的修行功法以及符箓法器等攻杀防御的手段，咒术之类，只是有所提及，并未过多深解，更没有“藏身法”“护身咒”“避劫法”等针对破解的手段。

道无涯虽知自己中了咒术，但却不知如何破解，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去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不管什么咒术，什么杀法，说白了都是攻击，只要防御够强，自能坚挺过去。

此外，直接攻击施咒者，破坏其咒术手段，也是一种破解方式。

所以，道无涯当机立断，请二人破除道隐峰外的诡异天象，自己则留在乾坤殿中，依靠乾坤八卦抵挡咒杀。

“好！”

听此，两人也不多言，即刻向外而去。

道无涯沉坐在地，运起元功，神连图录阵势，以人心合天心，配合化开的万古长青丹药效，全力抵挡咒术攻杀。

随后便见……

“轰隆隆！”

三山五岳，四面包夹，重重压在道无涯身上，压得火星四溅，铿锵作响。

武者体魄本就强悍，步入神意境后，更得神意相通，日夜锤打锻炼，完全不下修者法宝，部分强悍者，如合称四大斗战圣体的天劫杀破狼，降龙伏虎体，霸王无殛身，破碎金刚功，其功体强度甚至能够媲美灵宝。

天机阁虽不在此列，但这乾坤之体合八卦之阵，防御也属顶尖，纵是三山五岳，四面包夹，也只得火星铿锵，根本碾不碎其功体。

然而……

“哞！！！”

天穹之中，风云变幻，一头上古青牛奔腾而来，竟将整片天宇如犁拉动。

青牛青牛，通体青苍，唯独头角五光十色，尽是五行雷霆光辉。

乙木之雷！

丁火之雷！

己土之雷！

辛金之雷！

癸水之雷！

五行神雷，加持头角。

青牛哞叫，拉动天犁，竟也是五光十色，皆为五行神雷。

“！！！”

见此一幕，纵是强如道无涯，也经不住变了颜色。

这咒，这雷，非同小可，非同小可！

心中惊骇，真正惶恐。

但事到如今，他也别无选择，唯有全力催动乾坤八卦，硬扛这青牛五雷一犁。

“哞！！！”

青牛奔腾而来，拉动五雷天犁，轰然落至道无涯头首。

道法咒术，五行神雷，撞上乾坤之体，八卦之阵。

“轰！！！”

双方至极冲突，震起一声轰鸣。

乾坤殿中，道无涯身躯一颤，只觉头颅剧痛，天旋地转，不自主的扑倒在地。

浑身血肉，筋骨肺腑，全都暴动起来，爆出蓬蓬血雾，直将道袍浸透染红。

如此，还只是开始！

“哞哞哞！”

“轰轰轰！”

青牛拉动天犁，五雷轰然作动，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犁其头首，不断碾压，裂了又裂，碎了再碎。

无边剧痛，简直非人之罪，纵是神意尊者，也被冲得面目扭曲，身体抽搐。

一犁又一犁，五雷轰动，山崩石裂，头破血流，乾坤倒悬，八卦皆崩。

……

乾坤殿外，道隐峰中。

“诸位，那妖人施展邪术，欲反我天机推演，万万不可让其得逞，共同出手，破此异象！”

天机阁两位神意尊者匆匆走出，直接请殿外等候的黑白两道人马出手。

“……”

“……”

听此，两方人马虽然眉头紧皱，但也没有推诿，披着玄铁甲胄的陈天劫更是直接飞身而起，冲入苍穹之中，欲撼殃云雷霆。

这件事情，深究起来，还是他铁心堡惹出来的，若非他为取邪帝舍利，追杀天武遗脉，灭杀苏氏一门，也不会惊醒那位天武帝，引出后续这诸多麻烦。

虽然那人复生，未必与他有关，但这仇怨无论如何都结下了，结得比天机阁还深，若是此次不能除去那人，日后其成势之时，他铁心堡必定首当其冲。

所以，陈天劫十分果决，直接飞身而起，冲入苍穹之中，再展天劫魔神之威，欲破漫天殃云惊雷。

雷霆之力，克制玄铁神兵。

然而陈天劫合天魔大法修成的天劫魔神，早已无此劣势，不仅不惧地元无极，也不畏天枢雷怒，白道两大神武传承对他的功体克制全数消失。

所以，他自信十足。

然而，任由天劫魔神如何搅动，那奇异天象就是不消，仿佛双方不在同一个界限。

“这……”

见此一幕，众人都是皱眉。

陈天劫的实力不用多说，已是神武绝巅之列，如何都动摇不得这奇异天象？

是实力的问题？

还是……

“轰隆隆！”

惊疑之间，殃云如潮退去，雷霆亦是消弭，似已云收雨散。

“这……”

众人眉头紧皱，转眼望向天机阁两位阁主。

但二人却无解释，转身便向乾坤殿内赶去。

随后便听一声惊呼。

“无涯！？”

众人眼神一凝，目光眺入殿内。

乾坤殿内，血腥浓重，一人趴倒在地，满头白发散乱，周身道袍鲜红，已被血液浸泡通透。

正是道无涯。

见此一幕，刚刚赶回的天机阁二人都是骇然失色，急忙上前查看起道无涯的情况。

只见他头冠破碎，衣衫不整，鲜血浸透的道袍之下，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还有诸多焦黑炭化的痕迹，不知遭受了什么。

两人大惊，急忙运起元功，注入道无涯体内，后方众人也匆匆赶来。

如此这般，不知多久。

“唔！”

道无涯悠悠醒转，只觉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尤其是脑颅之处，似要开裂一般，顿时忆起了方才经历。

再看周遭，除去自己两位师长，黑白两道一干神意尊者赫然在列。

“无涯！”

“你醒了？”

“道兄，感觉如何？”

见道无涯苏醒过来，天机阁两人放松同时，又是紧张询问，还有一名青衫如玉的青年男子在旁探他内息，正是长青宫之主，天下第一医，青帝沈崇荣。

显然，是这位精通医药之术的神意尊者出手救醒了他。

“沈兄……”

面对师长关切目光，还有众人紧皱眼神，道无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撑起身躯，幽幽叹道：“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这便是天机报应吗？”

“这……”

“无涯？”

众人听此，都是一惊。

沈崇荣亦是皱眉：“道兄何出此言？”

道无涯摇了摇头，苍白的面庞上浮现一丝惊悸之色：“此人施以法术，咒杀于我，不止是术法上的攻杀，更是天机因果的反噬！”

“天机因果的反噬？”

众人听此，都是皱眉。

“不错！”

道无涯点了点头，望向众人：“方才峰外异象，是否难以驱散？”

“……”

众人沉默，望向陈天劫。

陈天劫亦是皱眉，沉声说道：“不错，老夫已尽全力，但还是难以驱散那雷云。”

“这便是天机因果的反噬。”

道无涯叹息说道：“那道法咒杀之术，有形无形，虚实不定，此次更因我推算于他，天机反冲，结下因果，成为了天机层面的反噬咒杀，相比寻常咒杀，威力更强，更难抵挡！”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此人造诣，远高于我，天机反噬，更是恐怖，若非服下了一颗万古长青丹，此刻恐怕已经性命不保。”

道无涯面色苍白，望向众人：“那道咒术，还未杀完，接下来我恐难支撑，事到如今，唯有釜底抽薪，请诸位出手除此大害。”

话语姿态，已然放低。

众人听此，更是眉头紧皱：“可那人所在……”

“天机之道，因果纠缠，那人行此咒法，怎能没有代价，我已锁定了他的方位，还可时刻追踪，任他上天入地，也难逃脱！”

道无涯眼神一狠，强撑身体，再度调动乾坤八卦碑，以十六块极品灵晶凝成两面八卦镜，交给两方人马：“这天下存亡，还有在下的性命，就交托给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