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我们看不懂那些壁画上的内容。”

安东尼的嘴唇发干。

眼前的石像虽然有着人类的外形与轮廓，但却不是人类。

最重要的是，石像所雕刻出的物种，其佩戴的饰品…反倒是人类。

手上的戒指，脖子上的项链，都是由人类头骨串成的。

“真是最差的真相。”胧沉声道。

他才刚对三人说完自己的猜想，现在却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

胧当初在博兹瓦族的石画上看到过一幕情形，那就是博兹瓦族的先祖拥簇着一只母体怪物，一个个主动投入其口中被吃掉…其实，这已经预示了人类先祖在暗黑大陆的处境。

不过，只是胧觉得没那么简单而已。

但眼前所见，却证实了博兹瓦族人的传承。

人类的城市，为什么要建起一座怪物的石像，还放在最中心的位置，从此地地貌来看，似乎还是一個朝拜之地。

而这个生物，明明对人类有着恶意，人族却对它敬如神明。

这是胧最不愿意接受的真相…所以他没有说。

怪物石像下的碑面，刻有看不懂的文字与画像。

和城市其他建筑体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们之所以看不懂，因为上面记载的，不是这座人类城市的过去或文明…而是在记载眼前这尊怪物，这一个种族的历史，是不属于人类的记忆！胧围着石像转了一圈，即便壁画大体上看不懂，却依稀能够观摩出一些来。

人类…只是太过弱小了，没有所谓的光环和各种渲染。

无数岁月中，人类的先祖一直苟活在暗黑大陆，通过一种卑劣的方式…攀附强大的生物。

虽然人类孕育出了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驾驭生命能量的手段，但与遍布暗黑大陆的强大生命体还是没法比。

唯一能做的…只有繁衍。

不断的繁衍生子，以至于人类不被灭绝。

延续火种…

直到有一天，有某个从海上归来的人，发现了一座湖中小岛，那里没有可怕的生命体…适宜人类栖息，所以才选择迁徙。

与最开始的猜测一样，人类…就是被赶出来的。

被食物链淘汰下来的。

“也就是说…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人类这个种族从来就没有自暗黑大陆脱颖而出，一直在食物链的最低端。正是因为太过弱小，所以才被无视嘛…”

半晌，胧看完了石壁上的图案，闭上了眼睛。

湖中岛的出现，救了人类这个种族的命。

仅此而已。

真相…总是血淋淋又赤裸裸的。

“队长…”

门淇看他的表情，欲言又止。

胧的脑中闪过一些思绪，他之前有那些猜测，也非没有缘由。

守门人看守的那扇门与围墙，明显就是人类的文明造物。

再者，窟卢塔族的服饰花纹与那扇门十分相似，也就是说，在暗黑大陆的核心地带，是有人类生存的。

“这应该不是真相的全部，只是一部分…”

胧张开眼眸，深呼吸一口气：“生活在这片大陆的人类群体，应该也存在差异性，墙外和墙内的状况不一样。”

“依据我的观察，从食物链与生态的特点来看，越弱的种族就会被赶到暗黑大陆的最边缘，而越强大的种族越栖居于大陆的中心位置，整片暗黑大陆，很有可能就是由无数个食物链所淘汰出的高低序列，高级族群在大门内，低级物种则在门外…人类的群体并不统一，很有可能也是各自为战。”

说归说，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心中只是还有一些疑点尚未展开。

就在此时，突然，石像耸立的广场响起了美妙的音律之声。

门淇三人毛骨悚然，瞬间摆开战斗姿态。

便瞧场地附近，实际上还铸有许多同石像一模一样的小型生物石雕，每一具有三米多高，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们的生命气息，十几个小石雕猛地如八音盒一样旋转起来，并且开始拨动，演奏手上的乐器。

石像生物虽然有着人类一样的外观与体态，但打磨的手法十分粗糙，使得乍看之下，就是一个个被立起的圆柱，身体的线条雕刻得并不细致。手上拿着的东西，也不是胧他们几人所熟知的乐器，因此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大小石像的体表似乎都长有一层厚重的毛发。

头颅的后脑勺向外突起。

这音律一发出，门淇三人当即用念力护住自身，同时屏蔽了五感，然而，没有用。

他们似乎仍然能够‘听到’声音。

安东尼脸部的肌肉开始蠕动，似乎头骨与皮肤要开始扭曲变形了…

门淇的面容也迅速浮现皱纹，显出苍老之感。

灵魂攻击！

胧对这种能力再熟悉不过。

一面由黑雾结成的围墙，瞬间将三人包裹起来。

而在胧的眼里，此处空间随着音乐的演奏，开始弥漫起诡异的波动…空气中飘荡着五线谱一般的灵魂线条。

“魔王的黑暗奏鸣曲？”

“这就是魔王？”

胧瞳孔一缩。

终于还是撞见了和他一样，拥有灵魂能力的危险源。

这在胧的意料之中。

只是…这种石像生物看起来，不是魔王。

黑暗奏鸣曲是由魔王创作的独奏曲，由钢琴、小提琴、竖琴和长笛演奏…而这些小石像手中的乐器，也不是这四种。

旁人看不到的‘五线谱’缭绕在空间内，不断撞击在胧的身上，一个个音符砰然消散，明显对胧不起作用。

“难怪发现不了…同为灵魂能量的使用者，想要躲避我的感知，并不是一件难事。”

胧心中恍然。

骤然挥手，空中气浪轰鸣。

所有转动的石像顷刻间就被打成齑粉，碎裂开来。

但…音乐并未停止。

胧慢慢转身，望向高大耸立的石像座下，淡淡道：“出来吧…”

话声落下，如基座一样的石面突然朝两侧分开，露出一条敞开的通道。

接着，一群身披黑袍，长相恶心的诡异生物从中走出。

有几个还保留有血肉，但四肢与容貌完全就是畸形，简直比阴兽里的蚯蚓还让人作呕…其中，一件黑袍下面，是一具活动的白骨。

完全就是一个骨头架子。

但眼窝中燃烧着灵魂之火…有点类似胧前世记忆中的亡灵法师。

这些诡异生物…都是人类。

胧现在明白，这些石像是什么东西了…就是人类！

只不过是听了宛如‘黑暗奏鸣曲’一样的东西，从而发生异变的人类。

胧用念能力‘灵视’扫了一眼，这群畸形异变的，不只是肉体，还有灵魂…它们体内的灵魂之火不是在燃烧，而像是一团粘液。

唯独那具白骨骷髅，不一样。

“我早该想到的…”

胧见状，吐出一口浊气。

弱小的人类既然需要攀附强大的生物，如寄生虫一样的生活，那么自然就会成为各类生命体的‘奴隶’。

在人类世界，死后意识就消失了，唯独少数的念能力者会觉醒死后念，却也只是单一的执念，一团意识体。

但对于暗黑大陆的高级生物来说，比如魔王…它是可以让灵魂得以完整的保护下来，以死后念的方式，舍弃了肉体，具有独立的精神意志。

灵魂也是能量，不过是非常规的能量…更说明，魔王驾驭能量的手段，深不可测。

仅从这一点看，是胧远远做不到的。

他鬼雾中的灵体，是由他操控，和傀儡一样。

并没有生前的记忆和思维。

更不可能脱离太远的距离，单独跑出去。

另外，暗黑大陆特殊的环境，也使得在人类世界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变得合乎常理。

这具黑袍白骨，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后，还活着’。

“魔王的使徒？信众？”

胧冷声问道。

骷髅眼中的灵魂之火晃动，仿佛对胧也十分好奇。

它嘴巴颤动，发出的言语和音节，胧根本听不懂。

明显是某种古老或其他族群的语言。

不过，两人完全可以通过灵魂波动，进行交流。

“你是…人类吗？”

而白骨随之说的一句话，让胧都略有诧异。

这家伙，好像不觉得他是一个‘人’。

那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