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

因为喜多川的反应实在是让人费解，龙司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句。而龙司这句话，仿佛泼进沸腾热油的冷水一般，瞬间点燃了喜多川的情绪，这个纤细的蓝发男子高挑眼眉，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抗拒的神色。

“徒弟支持着师父有什么不好。被当做作品又有什么不对！斑目老师只是一时的低谷期而已，剽窃？无稽之谈，那是我自愿奉献给老师的。”

喜多川越说越激动，明明身材纤细，看着跟豆芽菜一样，没想到气势却迫人的压了过去。别看龙司是练田径的，颇有点肌肉，但还是被喜多川的气势压到，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你们这些外人，不要随随便便把你们自以为是的正义强加在我身上！你们这些家伙，又懂我什么了？！”

喜多川祐介明显是气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掏出了手机，迅速按下了110，把拇指放在通话键上：“我要报警了。罪名是非法入侵和损害名誉。”

“等一下，我们构不成非法入侵吧？”

雨宫莲辩解道，他本来就有案底，自然对这种事情特别的敏感，众人是被邀请过来当模特的，怎么想也不算非法吧？

喜多川祐介哼了一声，道：“我今天本来就只邀请了高卷女士一个人，你们本来就不在邀请范围之内。”

“这，这，就算龙司说话有点不好听，但也不至于报警吧？”。

高卷杏一听要报警也有点慌了，赶紧替同伴们说话。

她充分体现出了什么叫美人效应，刚刚雨宫莲和龙司怎么说，喜多川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高卷杏一开口，马上就换了個口气：“既然高卷女士说了，那么我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我可以不报警，但条件是，高卷女士必须再次过来当模特。”。

“额，可你刚刚不是说，感觉不对，画不出来吗？”

高卷杏疑惑的问道，喜多川平静的解释道：“那肯定是因为我在潜意识里还在顾虑你的情绪。果然，穿着衣服是画不出优秀的裸女图的。”

“嗯……嗯？！”

高卷杏刚要敷衍他两声，好像忽然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名词……

“你，你说什么？！你这变态涩情画师！！！”。

龙司先替她发火了，他刚刚要冲上去，就被雨宫莲拉住了肩膀。喜多川祐介毫无惧色，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大拇指从没离开110的拨通键。一看这个，龙司举起的拳头也放了下去……如果自己真的殴打上去，那这个故意伤害是100%坐实了，根本摆脱不了……

“等一下。我能问几个问题吗，喜多川同学。”

明明是这么混乱的场景，姜天蔚还是做出了一副乖宝宝的平静姿态，坐在椅子上，乖巧的举起右手。

喜多川一眼就认出，这是之前给自己饭票的那个兄弟，语气也略有软化：“你想说什么？”。

“你之前说过，根本没有用世俗的目光去看待高卷同学吧？”。

“那当然，一切都是为了艺术。”

“你选择画这个也只是因为艺术的考量没错吧？”

“是的，我可以用名誉发誓。”

“那你也没必要非得让人家脱啊。你可以换个思路，反正你的目标是创作出伟大的艺术品不是吗？既然是艺术，当然要挑战一些平日里大家不怎么画的题材。比如文艺复兴时期，大家都在画表现天使的神圣性，结果那个谁的圣母像不就故意画成农妇的模样，结果广受赞誉吗？”

“是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吧，确实如此，那是相当温暖人心的作品。”

“啊对对对。类似的还有印象派，在这个流派开创之前，这种只画个大概的流派不也是不被人看好吗？”。

“确实如此。”。

“所以，裸女这种烂大街的东西，根本没办法当做突破口吧？”

姜天蔚说完，偷偷给高卷杏打了个眼色，高卷杏对他非常感激的一点头，虽然听不懂这个人在诡辩什么东西，但很明显他在努力为自己辩护，她当然也是知道感恩的。

“原来如此，确实是一个盲点。我看到高卷女士的时候大受震撼，现在回想起来，你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如果从新颖的角度出发，裸男图也许以外的会有冲击力呢……”

姜天蔚听喜多川的前半句，还觉得他好像真的被自己说服了，安全安全，之后不管是画什么山水啊，还是风景啊，还是得给高卷杏配几套不同风格的衣服啊，总好过什么都不穿。没想到，这小子话锋一转，怎么忽然跳转到这边了？！

一听喜多川这句话，坂本龙司赶紧双手捂住胸口：“我我我我我可不会脱的！！！”

喜多川哼了一声，冷冷道：“放心吧，你和艺术毫不相关，就算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画你的。”

“你说什么你这家伙……我还不想让你画呢！”

喜多川祐介没有理会龙司的挑衅，他的视线横扫了一圈，最后看向了姜天蔚……

“你等等，我先跟你说好，我可没有什么兴趣！艺术什么的，我可是一点都不清楚！你，你你你，你一定要脱得话，你，你看这边！你看这边这个眼镜卷毛怎么样！莪跟你赌，他绝对是那种摘了眼镜豁然开朗的超级大帅哥啊！”

姜天蔚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向喜多川兜售雨宫莲。本以为雨宫莲会拒绝，没想到他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帅哥什么的……我可不敢当啊。”

“我没在夸你！”。

“不行啊，那边的看上去远没有你有力量感。”。

喜多川说着，上前了一步，伸手向姜天蔚的胸口摸了过去，姜天蔚赶紧后退了一大步……“别闹？！我可不是那边的人啊！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直男啊，梦想着要开一个全都是美少女的后宫啊！我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安心，我对你也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只是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你的肌肉，很具有力量感。你应该有在从事格斗相关的运动吧？你也不用觉得羞耻，不是你自己之前说的吗，这都是艺术。就好像说到古希腊的雕塑，《大卫》或者是《休息的赫拉克勒斯》这种，全都是凸显男性阳刚美的作品——干脆，这次的主题就定为《当代的大卫》吧。恩呵呵呵呵……”

“重点不是性别！是为什么你讨论的大前提是不穿衣服啊！”。

“那是艺术！难不成你看到断臂的维纳斯也会心生邪念吗！”

“那我当然不会啊！”。

“那你又有什么好羞耻的！你就是双臂完好的维纳斯！”

“维纳斯好歹还披着一层纱吧！”。

“那你要是这么强烈要求我也允许你披上一层薄纱好了。反正我会主观把它移除的。”

不行了，说不通，姜天蔚求救似的把目光看向龙司，龙司赶紧摆摆手，意思很清楚：人家不要自己。

雨宫莲也一摊手，这不关我的事。

他又看向高卷杏，高卷杏尴尬一笑，双手合十对他歉意一拜，意思也很明显：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你总不好意思刚把我推出火坑，有让我跳回去吧？

“好了，就这么定了。具体时间就随你吧。只不过，必须在老师的展会结束之前。呵呵呵……已经遗忘了阳刚之美的日本啊，好好见识一下我喜多川祐介的美学吧。”

喜多川明显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他呵呵呵的笑着，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画的裸男像重新引领了日本绘画界的风潮。

姜天蔚整个人都傻了，从没想过，救人救到最后，把自己救进去了？！

佛经上有一个故事，佛祖看老鹰抓小动物，不忍心看生灵殒命，于是要老鹰放弃。但，老鹰也是为了填饱肚子才抓动物的，佛祖慈悲为怀，也不忍心看老鹰挨饿，于是佛祖割自己的肉喂给老鹰，换来小动物的生命。

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天蔚脱衣救人，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