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22
三人回到300户,先是都进了周晨光的家。
周晨光把工具袋里的四样年货,都分了一半出来,然后又进自己的东屋,拿出四块雨花石。
“霞姐,这个雨花石,算我的新年礼物了。你和我姐,一人两块,自己挑吧。”
“哎呀真好看。小光,你花了多少钱啊?”
“俗了不是?情义是无价的,我拿你当亲姐一样看待,过年了,送你两块观赏石,钱的多少就不要提了。”
“哼,我才不是你姐呢。我是你邻居。”
“邻居姐姐啊。”
周晨雨赶紧打圆场,“小光,这石头咋看呢?”
“哦,找个小碗,泡上水,在水里,就显得特别好看。”
“小光,这些东西都是我家的?我家也没给我这些钱啊。”
“霞姐,这些年来,我们姐俩,全靠着汪叔和汪婶儿的照顾,今年我们家经济形势好了,这是我们姐俩的孝敬。给你们家的年货,你兜里那俩钱就留着零花吧。”
“要给你送,我可不敢拎回去,他们还不得骂死我。”
“你就说我姐的主意,放心吧,不会骂你的。”
把汪玉霞劝走,还让她拎走了东西,姐俩开始琢磨起年夜饭来。
依着周晨光,就把几样熟食一切,一摆盘,然后煮几个饺子就完活,可周晨雨不干,非要做几个,说是要凑十个,来個十全十美。越说越兴奋,还跑到周晨光的东屋,扯了纸,拿起笔,绞尽脑汁的写起年夜饭菜谱来。
周晨光不再管姐姐的作妖,反正你要做就伱做,我可是咋省事咋来。又一想,有大年初一不干活的说法,看看家里的水缸,得,现在就干吧。
周晨光开始挑水,打扫院子,为初一之后的停工休息,先做准备。
汪玉霞的家里,老两口看着汪玉霞拎回的这一堆东西,互相对视后,汪妈先开口了,“小霞,这都是小光给的?”
“小雨让拿来的。”
“不可能,上午我还跟小雨唠嗑呢,她说,她家现在都小光管事了,她就开始享福了,啥心都不操。”
“那小光给跟小雨给,不是一样吗?人家姐俩是一家的,小光说了,谢谢你们俩这些年的照顾,这算是他们姐俩送给你俩的年货啊。”
“你这傻孩子啊,就这东西的钱,都够提亲了。我们是琢磨小光有没有那意思,要是有,我们也不反对,你跟小光从小感情就好,咱们两家也算知根知底,”
“妈,咱们别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没那意思,你们还不知道吧?过了年开学,小光根本就不去实习,人家要去学习。”
“啊?他不准备上班了?”
“不上,他要考大学。”
“哎呀,这孩子,心气够高的啊,职高的学生,能考上吗?”
这时,汪爸在一边说话了,“小光这孩子变了,你看这段时间,人家干了多少事,就说着唠着,把咱们一家挣一年的钱,都挣了。所以啊,考大学一定也是有把握了,要不不能这样。”
汪妈愁了,开始是为找了个女婿愁,现在开始为失去这个女婿愁了。
“那小光要是考上大学了,咱们家小霞就不够格了。人家看不上啊。”
“妈你别说了,我没想让人看上!”汪玉霞气的一摔门,跑回自己屋了。
老两口互相看看,叹了一口气,汪爸说,“你过去跟晨雨说,三十的饭,让他们俩别做了,到咱们家一起吃吧,正好吃完看电视。”
汪家的电视是14英寸黑白的,周家姐弟,尤其是周晨雨常常被汪玉霞拉着在汪家看电视。
汪妈来找周晨雨,说了三十年夜饭的事情,周晨雨正被自己的菜谱所困扰呢,她高估了自己的厨艺水平和实际能力,十全十美也就是个梦而已,见汪妈这样说,就看着周晨光,周晨光知道姐姐是想图省事了,就点点头,周晨雨高兴地对汪妈说:
“那行,三十晚上就上汪婶儿家吃了。我正愁不会做呢。”
“就多两双筷子的事,你俩就别客气,吃完正好咱们看春晚。”
“好嘞。”
第二天的三十夜,周晨光姐弟俩果然都偷懒了,跑到汪玉霞家吃的年夜饭。
汪玉霞的两个哥哥也回家了,大哥汪玉成的对象是在青年点时搞的,大嫂子的左脚稍稍有些跛脚,如果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就因为这个,特别不遭老两口的待见,老大两口子也知道在这个家不得烟抽,基本平时也不回来。
二哥汪玉柱虽然住在单位单身宿舍,可马上三月就要结婚,而且房子还是女方那边给办的,所以,跟家里这边,也基本是平时不露面。
周晨光看着汪家的阖家团圆的局面,又看着父子三人间形同陌路的面对,真切地感叹,在生活面前,在柴米油盐的生活面前,亲情也会被消磨,也会被损耗掉。
吃过年夜饭,两个儿子带着媳妇都要走,周晨光也趁机告辞,说是趁今天心情好,多做几道数学题。大家留他看电视,周晨光笑着说,现在看没意思,等以后看重播,才有意思。汪玉霞留住了周晨雨,周晨光自己回到家,他真的开始了学习,开始了刷题。
周晨光的第一个春节就这样过去了。哦,是邹晨光的第一个春节。
之后的十来天,姐弟两除了炖一次白菜干豆腐,炖了一次酸菜,都是吃的联发熟食,好在是冬天,菜都没坏。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铁路分局按惯例是在文化宫的大厅搞猜灯谜游戏,周晨雨就鼓动周晨光跟自己去,周晨光这几天学的成果自己很满意,也就想奖励奖励自己,汪玉霞跑车了,姐弟两没骑车,坐公交到五路的终点站前两站下车,走到铁路文化宫。
进了文化宫,周晨雨才发现,自己记错了时间,晚来了半小时,虽然为了提前到达,采取了提前量,可也还是在新春灯谜会开始后的十五分钟,才进入文化宫大厅。
灯谜会还是每年的老样子,牵着的绳子上,下垂一张张纸条,上面写着谜语,谁要是猜到,就扯下来,到大厅的放映厅门口报答案去领奖,奖品往往是一块小香皂,或是一面小镜子,一副扑克牌之类。
今年的人们心眼贼了,不像往年一样,先对着纸条猜,今年的人们,进来后,不管会不会,先扯下来再说,实在猜不到再扔,或是送别人,总之就是先抢下猜题权。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晚来的周晨雨,虽然自诩猜谜高手,结果到了绳子前,空空如也,一张纸条也没有,气得周晨雨大骂先前的人们不讲武德,不守规矩。
周晨光看着姐姐气急败坏的样子,很好笑,姐姐虽然21了,可有时候,跟中学生也没什么区别。
周晨光就给姐姐出主意,“你四下转转,看有没有人不猜了,把他的纸条要来,咱们姐俩共同努力,别白来啊。”
“你站这儿啊,别动,我去找。”
瞬间,姐姐就斗志昂扬了,她自问,自己一定可以化解难题,猜出别人猜不出的谜语,于是几乎是小跑着,混进了贴着大厅边上的两排座椅而去,因为大厅里平时还客串舞厅,这两排座椅就是舞客们休息用的,现在,已经获得猜题权的人们,都在这边聚集,或交头接耳或热烈讨论,或抓耳挠腮或趾高气扬。
周晨光就觉得挺好笑,姐姐这迷之自信,是咋来的呢?难道她的高中阶段,曾经在猜谜语的时候,有过高光时刻?
周晨光正端详着文化宫大厅里大理石的圆柱,她姐姐回来了,身边还有一位穿着大红的呢子大衣,戴着红色毛线帽的姑娘,
周晨雨大声说:“小光,你快来猜!”